第59章 偷听

“谁!”这声音还没完全落下,便被柳长泽的人反手敲晕,坠落在甲板上。

越来越多的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倒了下来。

沈是寸步不离的跟在柳长泽身后,唯恐突生意外。

顶层有四间雅室,如今都未着灯,但孟洋隔音做的极好,一时无法分辨在哪一间,众人没有来过顶层,冒然去偷看,只会害了里头的人。

沈是看了下,想起虞书远给他指灯市位置时的向往,应该会在最靠近灯市的哪一间,于是扯了扯柳长泽的袖口。

柳长泽瞬间转头,目光在他身上过了个遍,像在确认安全。

沈是伸手指了下雅室。

柳长泽会意的走去。

行至屋檐下,柳长泽贴着窗,仍是听不见任何动静,他看了眼屋檐,也是砖瓦的屋顶,可以移开偷听。

柳长泽的人不明方位,不敢轻举妄动,怕正巧掀开在刺客头顶,月光洒下,便直接暴露了。

但柳长泽和沈是酉时便去过雅室,知道内里布局,柳长泽搂过沈是的腰,足尖用劲,沿着雅室凸起的几处附庸风雅的山石,往屋顶奔去。

柳长泽虽不是武林人士,但世家子弟多少会一些防身的武艺,简单地飞檐走壁不在话下。

但沈是一介文人,上辈子还是个病秧子,哪里翻过屋顶,还是在最高的画船上,被人拽着乱窜,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在悬崖走钢丝,一下子心便提到了嗓子眼,本能的伸手抱住了柳长泽,生怕掉了下去。

柳长泽不料他有此举,陌生的触感环在他腰上,他感觉像被电流击中,沿着腰椎麻痹了他的神经,以至于他脚步虚浮,不慎踩空。

沈是惊得勒紧了柳长泽。

柳长泽蓦然一个回旋,宛若游龙的跳上了屋檐。

沈是埋在柳长泽颈侧,他抱得很紧,颀瘦滚烫的身躯压的柳长泽肋骨生疼。

柳长泽觉得沈是疾风骤雨般跳动的心,都快从他的胸腔,跃到自己身上。

胆小鬼。

柳长泽很看不起的伸出手,轻抚了他后颈两下。

沈是的后脑勺有一些碎发,柔软的不可思议。

柳长泽下意识的上移手掌,想拆掉他的发髻,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这么软。

快要挨到时候,他收回了手,低声说了句。

“没用。”

人弱就算了,连头发都软,特别没用。

从头到尾的没用。

沈是回神推开了他,他手里有虚汗,心跳动的不正常。

可他从前为先帝寻仙问道上祭文时,登九重天梯,亦面不改色,而此时为何会慌成这样。

他无暇顾及,很轻的说了句:“多谢。”

便匆匆掀开一块砖瓦,不安的看着里头情况。

柳长泽不太关心的坐了下来,他目达耳通,听的十分轻松。

“交出来!”一位眼睛上有刀疤的凶悍黑衣人逼问。

沈是皱眉,这确实是他安排的人。

怎么会动作这么慢。

沈是探头看了看更里处,孟洋将虞书远挡在身后,两人毫发无损,他不由松了口气。

“交什么都好说,我夫人有孕,受不得惊吓,先送她下楼。”孟洋保持冷静的说道:“否则孟某无可奉告。”

虞书远神情淡漠,对她而言,没有什么险境比孟洋还危险。

沈是半倾着身子听着,脖颈像天鹅一样弯出道柔美的弧线。

那刀疤男桀然一笑,身边的三个黑衣人逼近了虞书远和孟洋几步。他说:“你夫人可不像会害怕的人。”

沈是蹙眉,这个刀疤男是他前世审案时碰巧认识的,花钱便能雇到,处事还算利落,但这个组织什么时候如此庞大了,竟有这么多人……

刀疤男上前亮出刀来,语调陡升:“快说,不然老子现在就要她一尸两命!”

沈是掐白了手,他分明千叮咛万嘱咐过,不能伤及虞书远。

莫不是被人将计就计了。

“你也配威胁我?”孟洋冷笑:“天底下想要我孟洋命的人多了去了,我能活到今天,阁下这点把戏,还不够看的。”

刀疤男即刻拔出刀往虞书远脸上刺去。

沈是瞳孔微缩,立马要闯入,柳长泽按住了他欲起的后颈,摇了摇头。

只见孟洋一把抓住了刀刃,手上被血迹像蛛网一样的缠绕。

孟洋却感觉不到疼:“阁下武艺非凡,使出来的刀连我都抓的住,恐怕是别有用心吧。”

刀疤男眼神飘忽不定。

虞书远看着血从孟洋手上,一滴一滴的落在地板上,她从孟洋身后挪开了两步,视野开阔的打量了下众人,不是沈是的人,他下手没有这般毒辣。

孟洋在如此性命攸关之际,仍似有所感的捕捉到了虞书远的不对,一只未受伤的手,安抚性的轻拍了下虞书远。

“阁下不必试探了,从商之人,讲究诚信二字,账本我是不会交的,回去和你主上说,这行刺我可以不计较……”孟洋沉声道:“但若是伤及我夫人分毫,我便要所有人陪葬。”

自古行贿之人都有一份备用账目,以求自保,也做要挟。若这账本没了,同死了也没有区别。

更何况需要这账本的人,要么是查他的人,要么是本上有名的人。

但查他的人不敢真的杀人,有罪的人不敢真的动他。

“你横什么?”刀疤男突然用带血的刀拍了拍孟洋的脸,在孟洋脸上留下几道血迹。

孟洋毫不怯懦的盯着他。

刀疤男愣了一下,觉得此人配上血腥气,阴郁的吓人。

随即他又觉得神经兮兮,一个商人有什么怵的,凶道:“老子今日敢来,就没怕过你那点把柄!识相就快交出来,不然城郊树林一事,便不止是提醒。”

城郊树林……

孟洋想起了一个人。

这个人是唯一一个本上无名,却知他所有的人。

孟洋呢喃道:“我念他旧恩,他居然要赶尽杀绝……”

沈是困惑,这刀疤男怎么又按回了拟好的术语去套话,难道今日反常只是过失?

突然有只手钳住沈是的下巴,逼迫他抬头。

糟了,忘了柳长泽还在。

城郊树林幕后之人,一直悬而未破,他关心虞书远安危,竟把柳长泽引了来。

柳长泽眯着眼说:“是你。”

沉静的夜色里,但凡有一点声音都会格外明显,所以柳长泽离的很近,说的很轻,都能感觉到彼此间平稳微弱的呼吸。

沈是说:“是。”

皎洁的月光落在沈是瞳孔上,像覆一层霜雪,柳长泽想了下说:“是醉酒迷路的时候。”

为李云赋践行的那日。

是了,沈是这样经学远谋心思重的人,怎么可能喝到迷路,自然是去雇凶了。

沈是点了点头,带着柳长泽的手也跟着晃了下。

“你利用我。”柳长泽笃定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