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怪好看的

金銮殿上承明帝戏谑的看着群臣,他本打算自己寻个由头把沈是调回来的,没想到还有个愣头青,颇为意外,宋阁老的门生也是一样的率直。

待李云赋叙说完前情,宋阁老缓慢的站了出来:“短短三月,刁民恶匪层出不穷的崇明县,如今安贫乐道井井有条。听闻陈案全清,牢狱已空,沈知县这样的忠君爱国的栋梁,怎么可能会去行悖逆之事,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群臣的目光不由投向了柳侯爷,当初可是柳侯爷一力主张下放的,若是别人说还好,宋阁老出声,怕是饶不了他。

承明帝恶趣味上来了,他倒想看看宋阁老能想出什么招来,治柳长泽的气焰:“宋阁老说的有理。”

柳长泽半阖着眼,似乎没在听的样子。

宋阁老沉声继续道:“文字诗句,博大精深,若有心人细究,无论如何都有可乘之机,而今沈知县一事,牵强附会,臣以为若开了告讦诋毁的先河,恐让天下才子寒心,再不敢下笔定国兴邦了。”

直言上谏的几个御史后背都汗湿了,生怕下一秒,宋阁老就要调转枪头怼他们了,但阁老位高权重,无人敢顶撞。

承明帝配合的说:“不知阁老有何高见?”

宋阁老的声音突然强硬起来,他大步往前,举笏向上,高声道:“臣斗胆!请柳侯爷礼贤下士!亲迎沈状元回京!!!”

大殿的气氛瞬间剑拨弩张起来,没人知道柳侯爷会怎么反应。

只见,旧党派鱼贯而出,集体躬身请求:“请柳侯爷礼贤下士!亲迎沈状元回京!”

承明帝不出声,挑着眉看柳长泽,这不去就是寒了才子心,去了就丢了侯爷脸面,他可不能张这个口。

柳长泽无所谓的倾身看众人,语气傲慢的说:“臣去,就不知道沈状元受不受的起这福泽了。”

承明帝眯眸,柳长泽我行我素惯了,竟也在意起天下人的眼光了。他大笑起来说:“古有刘备三顾茅庐,今有侯爷礼贤下士,千古美谈,千古美谈!朕见沈知县破案如神,来时便去大理寺卿吧!”

众卿附和:“圣上英明。”

......

年关将至,崇明府里堆满了百姓送的鸡蛋和祭神果,一日三餐,沈是见到都怕了,没好气的对正在看案卷的江主簙说:“主簿,我们出去吃一顿吗?”

江主簙走火入魔的晃着脑袋说:“别烦我,别烦我,我有思路了!!!”

沈是无可奈何的往外走,顺和突然抱着两只猪进来,他有些傻眼:“这谁的???”

盛意说:“猪肉佬送的,说大人救了他一命,不要和他客气。”

沈是急了,在袖口摸来摸去找着银子:“人一年到头也没两个钱,赶紧给人把银子送过去,心意我们领了。”

“老爷还不知道我么,早给了。”盛意笑着说:“这崇明县怪得很,不是说民风彪悍么,我看挺和善的......”

沈是去了东库房点起了银子,嘴里顺口接到:“彪悍的不是他们,另有其人——”

“谁谁谁???”盛意凑了过来:“老爷你也太财迷了点,怎么每天都来点银子。”

沈是双手一拍,合上库房,侧着眼看他说:“没有银子怎么治刁民!”

盛意还想问,突听见轰隆隆的急促的鸣鼓之声,沈是立即跑了出去,坐到案台的时候帽子都有点歪。

众人也陆续赶来,笔直的站在“回避”和“肃静”的深红色牌子下放,杵着棍子密集的震动,口里整齐划一的喊着:“威武......威武......”

台下进来一个挽着发髻的妇人,眼睛哭的红肿,仍是抽噎个不停。

沈是一拍惊堂木开庭,众人肃静,他清了清嗓子说:“堂下有何冤情,尽管款款诉来,本官自给你个公断!”

妇人哭的倒吸着气,断断续续的说:“民妇要状告......我嫂子杀害我哥......”

杀人?沈是神情严肃起来。

妇人冷静了一会,接着说:“民妇阿凤,是哥哥从小带大的,昨日哥哥与我说怀疑嫂子偷人,今天早上我便见他被火烧死在家里,那里有这么巧的事情!!!”

沈是问道:“尸体在何处?”

“正在府外,民妇怕嫂嫂毁尸灭迹,直接和相公一同将哥哥尸体带了过来。”

沈是听罢,起身请妇人带路,出了府衙不远,便见一个精壮的男子,守着地上的一摊草席。

沈是上前掀开,只见一具半边脸烧至萎缩,手指只剩骨节,而脚也焦了一半的尸体,沈是翻了下他眼白,将他的头仰了起来,卡住下颌,观察了下舌苔,又看了看他脑骨和身躯,烧毁严重看不出其他损伤。

沈是说:“李捕头,带她嫂嫂过来。”

妇人一见又泣不成声起来,倚在相公怀里哭的浑身脱力。直到见了李捕头带来的人,她怒骂到:“你个蛇蝎妇人,我哥对你那么好,你为何要杀他!!!”

另一女子眼睛有点三角眼,嘴角下垂,但眉目还算慈蔼,她痛哭道:“大人可莫要听她乱说,民妇和常哥在一起十多年,恩爱有加,不信大人去村里问问,我怎么会害他......”

沈是凝眉逼近她问:“这可是杀人的大罪,你可有人证物证,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今日便要拿你!”

妇人愚笨,被吓一下便慌了道:“大人,有!我有人证,我亲眼看着常哥被烧死的!”

沈是咄咄逼人的说:“你亲眼见他,为何不救他!你们不是很恩爱!”

妇人哑口无言哭了出声来:“大人何苦逼我一个弱女子,火势那么大,我只听见里头惨叫,还能冲进去么,呜呜呜呜......死了相公还被人欺负,常哥你死的好惨啊。”

“那是本官冤枉你了......”沈是有些动容的说:“你当真见到他惨叫活着?”

“可不是嘛,民妇和常哥多年,一定不会听错的。”说罢,又拿袖口擦拭眼泪起来。

沈是冷笑出声:“李捕头、顺和,你们去把猪肉佬送的两头猪抱出来,再拿一个大的铁箱子。”

众人早已习惯他行事蹊跷的破案手法,依言去拿,更有如张捕头这般的拿起笔做上笔记来,增加知识以便下次自己用。

顺和将装有两头猪的铁箱拖着空旷的路中,回道:“老爷,放好了。”

沈是说:“杀一头。”

顺和手放在一只猪上,五指微压,便见那只猪没了声息。

沈是说:“点火。”

大火不断的燃烧,里头响起尖锐惨忍的猪叫声,妇人露出了恐慌的神色,害怕的连哭泣都忘记。

猪叫声没了一阵后,沈是命张捕快去熄火。

沈是让众人上前,用铁钳撬开了两只面目全非猪的嘴,说:“顺和你说说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