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断案如神

崇明的秋天到处都是凋零的枯叶,橘黄色的,猪肉铺老板到的时候身上还沾着几片,遮掩了点血迹斑斓的劣质麻衣,沈是抬起头看了眼他面相,肥头大耳,牙很大且龅,上颌骨严重突出。

这个窃玉案是近三个月唯一一宗击鼓鸣冤的案子,不知道是逼到如何走投无路了才报的案。

未等沈是问出口,堂下的人举着起灌疮流脓的左手掌,指着公堂怒骂:“既然判不了,又把我老猪带来做什么!你们就是收了刘秀才的钱,帮着他说瞎话,坑了我老猪的镇宅玉,如今我老猪的手已经出了意外,等那天我老猪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们这些狗官!”

盛意看的恶心,呸了一口上前说:“睁大你狗眼看看,这是你新来的青天大老爷,再满口喷粪,我割了你舌头!”

“盛意退下!”沈是斥道,而后,惊堂木拍在案上说:“本官乃崇明新知县,若你还想要玉,便将事件来龙去脉从实招来,孰是孰非,本官自会查证,定还你个真相大白!”

老猪狐疑的看他,但眼下也没其他办法,只好在信这狗官一回,满脸愤恨的将之前经历又说了一遍:“老猪的玉是世代相传的镇宅保命玉,时时刻刻都不敢离身,上周刚掉我就发现了,连忙回头去找,正看见刘秀才在湖边捡起我那块玉,我让他还我,他竟然!!!他竟然说是他母亲留给他的玉!!!”

崇明民风野蛮,估计这玉藏得严实,不敢让人发现,才百口莫辩。

湖边。沈是偏褐黄色的眼珠儿转了个圈,有了主意,他问道:“哪条湖?”

老猪神色不耐的说:“后山那条死水湖。”

沈是手掌弯曲,朝盛意招了手,冲其耳语道:“你等会去村里宣扬,就说死水湖有大案再查。”

“走,一起去死水湖看看。”沈是说完起身:“张捕头!把刘秀才和那块玉带过来湖边!”

沈是带着一众人声势浩大的往死水湖走,崇明百姓都按捺不住好奇心的打探:“怎么回事?”

“听说新知县要查大案子!”

“走走走,跟过去看看......”

越来越多的人跟在队伍后面,山路难行,沈是腿上有伤,禁不住蹲了下来歇歇。

顺和走上前问到:“老爷,还好?”

沈是手撑在膝盖上,直起身,慢慢吞吞的走了起来,议论之声越来越大。

金黄的落叶被纷至沓来的脚步,碾入淤泥深处。等沈是到了的时候,死水湖边已经有了不少人,最前方的是一个颧骨明显,穿着藏青色长衫的书生,旁边站着张捕头和盛意,沈是想这该是刘秀才了。

沈是朝张捕头伸手说:“玉。”

张捕头压着火气递到了他手上,什么知县,尽盯着他一个人干活了!

刘秀才一见到官服,毫不畏惧的说着:“大人明鉴,此玉乃草民母亲去世前留给草民的,意义非凡,不曾想朝奸人妒忌,竟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想要据为己有,请大人明察秋毫,还我方堂明镜!”

村民们见他出口不凡,长得比起猪肉铺看起来人模狗样多了,一时都信了他八成。

沈是也点点头说:“看来这块玉对刘秀才很重要了。”

老猪一下就急了,破口大骂:“刘秀才你信口雌黄,这么多年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刘秀才不甘示弱:“卖猪肉的,你做出这种昧着良心的事情,不怕天理不容,报应不爽吗!”

老猪抓耳挠腮的骂:“姓刘的,你生儿子没屁眼!!!”

你一句我一句对骂个没完,围观众人就好这口,甚至有些起哄帮忙骂了起来,生怕事情不够大。

叽里呱啦的宛如几百只公鸡再叫,沈是吵得头疼,他大喝一声:“别吵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既然如此,那就都别要了!!!!”

沈是一手将玉抛进湖里,“咚”的一声,水面溅起小小的花浪。

众人面面相觑,都没反应过来什么,瞬间人群里突然有人喊道:“狗官!!!”

叫骂声逐渐汹涌。

刘秀才青筋暴起煽动众人攻击沈是,而老猪一个跃身便要往湖里扎。

顺和拦住了老猪,老猪推拉咬拽抓狂似的叫着:“你放开我,狗官,让我下去!!!”

群情激奋,场面一下混乱起来,沈是看了一会朝盛意抬了眉。

只见,盛意手腕轻旋,有真气自手中流动,卷起落叶飞扬,他一掌拍至湖边,激起千层巨浪,如惊雷破天,吓煞旁人。

万籁俱寂之际,沈是打开手,两指夹着一块玉,落入众人眼帘。

他轻轻发出笑声,却显得格外渗人:“刘秀才,你可知罪!”

刘秀才抖了起来,还想辩解:“我...我....何罪之有!”

沈是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入骨,他缓缓道:“方才我略施小计,丢了块石头下去,你便入了圈套。既然都是传家宝,为何猪肉铺老板急的下水去捞,而你还有心思满口胡言呢?”

他话锋一转:“张捕头!给我将此奸诈小人押回府里,听候问审!!!”

沈是上前把玉交至老猪满是创伤的手上,轻拍着说:“下次可要收好点。”

老猪抓着玉颤抖起来,玉还在,玉还在,他双眼含泪,跪了下来,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感激又哽咽的说道:“大人包公再世,青天有报......老猪谢谢大人......老猪谢谢大人......”

沈是扶起他,安抚两句,转身往公堂走去。

人群中传来唏嘘之声,有人感慨人不可貌相,有的议论方才是怎么换的玉,有的说着大人真是神目如电,机智过人,崇明府知县断案如神的名头一下子沸沸扬扬起来。

所有人都高声称赞新知县,唯有一个人在不停的唾骂,那个人就是张捕头,他不明白,怎么脏活累活都是他干,泄愤似的往刘秀才背上拍了一掌,都是你个狗崽子惹的祸。

刘秀才滚到在公堂底下,抖如筛糠,没了方才的体面模样,涕泗横流的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只是不小心鬼迷心窍,不是故意的,下次不敢了......”

沈是高声质问道:“你可知罪!”

刘秀才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小人知罪......小人知罪!”

“你枉读圣贤书,昧心而盗,依照律例重打二十大板,再罚你白银三两,用以入官济贫!为的是叫你明白上有王法,下有鬼神,时刻警醒,改过自新!”沈是重重拍着惊堂木,丢下一只令箭:“张捕头,拖下去!”

张捕头面色一变,他娘的,又是我。

沈是说的名正言顺,叫众人叹服。待张捕头回来后,手里还拿着方才收上来的三两银子,沈是笑着说:“张捕头可知今日为何我一直点你行事?”

张捕头从鼻腔哼气说:“小人怕是得罪了大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