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闻道浮生戏一场(第2/6页)

王:景孤血也有专门写“十三绝”,注135翁先生也有专门写“十三绝”,翁先生的“十三绝”是我在他的论文集里看到的。

刘:他特别声明了一下这件事,说红豆馆主跟他师傅说这原来是册页,后来拼到一块儿的,他要摆脱当初他的责任。注136我跟他熟得很。后来周华彬呢,他有原来宣传的小书,日本时代的,他以为这是法宝呢,我说当初我早就知道这个事,都是那时候随便瞎写的。

王:周华斌是不是周贻白的儿子,在广播学院做教授的?

刘:对对。周贻白的少爷,现在搞戏台的那个。我跟他也挺熟的。

王:他写了一本京都古戏楼。

刘:对。

王:客观地说,他的东西比×××的东西强。

刘:×××的东西不算,根本不算,那是瞎胡闹。他的东西甭看,甭耽误工夫。

定:他后来找过您吧?

刘:找过我啊,等我说两句之后就算他说的了不是?

定:×××也找过您。

刘:我没让他发表,结果他发表出来了,说我三闺女死了,“生前”如何如何。

定:您三闺女不就是刚才在这儿的这个……

刘:对对,就为这个我接了十来多个电话。

定:那多晦气。

刘:俗话说一咒十年旺,这是北京话。他没听清楚啊,是她爱人死了。还有他把我和朱家溍写反了,朱家溍比我大两个月,我们打小就在一块儿。我们是世交。他是在北京生的。这×××在“四人帮”倒了之后找过我好几次。再比如周妙中注137的书,他下了很大功夫。

王:特精粹,特经看。

刘:但是他在那个时代,他不能不说毛主席万岁,不能不说阶级斗争,要不然出不来。这得谅解,但是他这个人下过死功夫。这个人很好。还有些个人,我不知道你们关系熟不熟……我跟他们绝对不谈戏,从来不谈戏。我跟谁熟呢,我跟阿甲注138熟。他姓符,一解放他在北京呢,他让人给我带信儿,见见,我赶紧去了,他在北池子那边住。(学阿甲):“不要教书啦,到我们京剧院革命吧。”我说我不去呀。他是很好的人,要学苏联的东西,他说你们都学什么,我说学巴甫洛夫啊,我还送他一本巴甫洛夫的书呢。我跟他谈戏从来都是他说,我不说,听着。我跟张庚注139也是这样,他说呢,我就答应。我跟他们从来没有谈过戏。

2.角儿逸事

刘:我再说一个事情,就是戏界里边,有好多假象。我就说富连成一个学生,这人就是王世续注140,王世续跟我是亲戚。他是世家呀,他的父亲是王琴侬啊。

王:王琴侬的公子啊。多大的名气啊。这人现在还在。注141

刘:还在,教授啊。张君秋入党是他给介绍的。挺有权威的了,他跟我是亲戚。他算是比较资格老的党员。他是在家学了两年,然后就上富连成了,在富连成学了五年,头排角儿,后来他毕了业了,我跟他熟啊,要深造深造的意思。(王世续)他见了我,我跟他就讲四声,那时候还是讲“平上去入”这四声,不是咱们一二三四这四声,咱们北方人不会这入声话,阴平阳平上平去平,这戏里应该怎么念。戏里咱们学余派谭派的是湖北话,湖北话的四声呢应该是怎么个调,由这儿给他讲起。他给梅兰芳挂过二牌,挂过二牌之后呢,慢慢地有他没他没什么用啊,他就入党了么,他就慢慢慢慢就管些行政的事了,有时候缺个配角他就上去,那阵儿得让啊,党员得带头啊,他慢慢就退下来了,到1952、1953年就不唱了。

萧长华的侄子叫萧连芳注142,萧连芳挺有势力的,教得很好,唱得也很好。他就有点小毛病,从前一说就是小毛病吧,就是那句话:“要想学得会,陪着师傅睡。”他很喜欢男风,富连成的小孩儿呀,有些个人听话,有些人不听话,那时候有三个人,一个叫仲盛珍,注143一个叫×××,一个叫×××,这仨人红啊,有捧仲盛珍的,有捧×××的,有捧×××的。那时候是晚上有戏,晚上到吉祥有戏,这时候有捽松子儿的,有捽茶壶的,捧这个那边叫倒好,捧那个这边叫倒好儿,这边茶壶就过来了。这仨人呢态度不一样,最听话的就是×××,×××居中,仲盛珍就说什么也不应这壶。

王:仲盛珍去世挺早的。

刘:对。仲盛珍是材料最好的一个,你不听话我整你,给你排难唱的戏,费劲啊,不唱还不行,唱不好揍你,可是什么样的戏他都能唱,叫座儿啊,叫座儿还得让他唱啊,梅兰芳唱堂会就看上仲盛珍了,说这角儿太好了,没见过这么好的材料,就是要这个……最后肺病啊,在家里养病,末了儿唱堂会非点这仲盛珍,带着病唱,唱完在后台就吐了血,到家就死了。差俩礼拜就毕业了。

王:老先生的回忆文章里边提到仲盛珍,都觉得挺可惜的,觉得去世太早,非常好的一个演员。

刘:不但好,而且是太好了。这仲盛珍有意思极了,谁捧他呢?朱家溍,朱家溍是专捧这仲盛珍的,到后台看化装。朱家溍永远不看富连成的戏。可以想见他那种怀念。咱们不说关系,说怀念吧。足见这仲盛珍多么的迷人,可以这么说。从这事反映出来富连成对学生到底怎么个态度。我从来跟这个都没关系,富连成我根本就没来往。

王:刘老讲的这些,在唐弢的《富连成三十年史》写着……

刘:你看唐弢写的东西,他写完这个就上解放区去了。他是从正面写的,相当真实,他写那些东西不容易,还是有历史价值的。

王:他是从肯定富连成科班的角度写的。

刘:琉璃厂南边有个丰泰照相馆注144,就是给老谭(谭鑫培)照相的那个,给他们富连成照了大批的相片,都在那儿照的。说《富连成三十年史》有好多照片是那儿的。这些底儿我都知道。

王:您说的骆连翔是不是唱武生的?

刘:也唱武生也唱花脸。他是哪儿的人我也不知道,他的儿子孙子大概还都有。骆连翔是非常用功的一个人,这个人还是个好人,一个大字儿不识,练死功夫的。他跟这行里边,好像跟刘春喜他们有关系。这无所谓,是个正派人,这没错儿。

定:奚啸伯注145是您教过还是怎么回事儿?

刘:不是,我跟您不客气,都是说真话。奚啸伯的母亲跟我母亲打过牌,他们是世家,上边都是满族的中堂,官挺大的,跟钟家都是亲戚,钟家,关大爷,钟四爷,他们都是那家的,他们都爱玩儿票。后来上学,上学呢就喜欢这个戏,唱着唱着他家后来就没落了,没落之后他很年轻的时候就抽上大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