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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些年里有一个人像罗森塔尔一样引起了讨论和争议,他就是罗森塔尔一手提拔的助手阿瑟·盖尔布,一个过分瘦长的像铁塔一样的人。盖尔布和罗森塔尔同龄,他们彼此熟悉多年了。罗森塔尔在海外工作时,盖尔布从地方报道组被提拔为文化新闻的领导位置,他们经常通信。1960年罗森塔尔获得普利策奖时,盖尔布在《时报闲谈》上就罗森塔尔写了一篇幽默文章,罗森塔尔竟一下子理解不了。这篇文章把罗森塔尔描绘成一个胜人一筹的大师,一个敏锐的自我主义者。他在获得普利策奖后给盖尔布写道:“微不足道,但有思想。”这篇文章继续引用罗森塔尔的另一封信说:“关于波兰,我不熟悉。我真的不知道。当地人有点傲慢,不说英语。咖喱是恶臭的,但鲱鱼却做得非常好。我们有一个不错的屋子。侦探开小车跟着我们转。我们有一只可爱的柯利牧羊犬,叫杰克或乔克或别的什么。它崇拜我。我们的厨师离开了。我看到了斯蒂文森。他知道我中间名的首字母,知道对所有总统候选人的考验。”

在某些方面,这篇文章对盖尔布本人就像罗森塔尔讲得一样多。盖尔布最后写道:

我曾和阿贝有过争吵多次,因为我也有点喜欢略胜一筹,但我只能想起我有两次领先了。有一次,我不得不使用暴力(这总是一种无可辩驳的事实,因为我比他块头大;当他真的使我十分生气时,例如在某件事情上和我不一致时,我只有用这种办法了),另一次我不得不承认是我妻子帮助我取胜的。

我不得不把他打倒的那一次,是因为他不理解J.D.塞林格在《纽约客》上刊登的故事的结尾是什么意思,他要把他荒谬的说法塞给我,并且坚持他是对的。我坐在他的胸脯上,直到他承认我是对的。现在,在文学的事情上他知道最好不要和我发生矛盾。

还有一次,我必须得向他彻底地证明,对于某些事情过于固执的做法是愚蠢的。我和妻子有一次顺便去拜访了阿贝和他的妻子,安——一个洋娃娃,如果真的有活人洋娃娃存在的话——当时非常晚,我们买了一个小小的奶油蛋糕,带着去他家配着咖啡吃,但是后来我们决定喝苏格兰威士忌,不喝咖啡,而阿贝说我们得把奶油蛋糕带回去。我们拒绝了。我们正要上电梯离开时,阿贝把装着奶油蛋糕的盒子扔给了我们,但是,眨眼间,电梯门要关上时,我把盒子又扔给了他。罗森塔尔夫妇住在二楼,电梯的运行速度非常缓慢。我们到达大厅时,看门人把盒子递给了我们,阿贝拿着它跑着下了楼。你听说过这么固执的人吗?我们不得不拿着,当然,但是我们一到家,就叫了一个西联汇款的送信人,直接把盒子又送回了罗森塔尔夫妇。(这块40美分的奶油蛋糕现在又附加上了3美元的价值,但它关乎一个道德问题。)接下来的一两天我们什么消息都没得到,但是这块蛋糕切成的片开始一片接着一片装在信封里寄到了我家,而且在接下来的几星期中,只要有阿贝和我的共同朋友,像伯尼·卡尔布或者哈尔·法伯尔,来我家,他都会拿来一片蛋糕,还带着阿贝的问候。

就这样来来回回地有一段时间,之后有一天,当罗森塔尔夫妇来我家吃晚餐时,我妻子偷偷地划开了他的外套衬里,把蛋糕缝了进去——现在,蛋糕只剩下了一些碎屑。他到家的时候我给他打了电话,告诉他现在蛋糕在他那里。他承认我们在独创性方面胜过了他,他选择投降……

罗森塔尔和盖尔布亲密地在一起工作,他们前所未有地推动了纽约组的工作。记者有时把这个新班子叫作罗森克兰茨和吉尔登斯坦[注:罗森克兰茨和吉尔登斯坦(Rosencrantz and Guildenstern),莎士比亚戏剧《哈姆雷特》中的配角,身负押送男主角哈姆雷特并杀掉他的使命,最后阴错阳差反被杀害。1966年,出生在捷克的英国戏剧家汤姆·斯托帕德(Tom Stoppard,1937—)以他们为主角创作了喜剧荒诞剧《君臣人子小命呜呼》(Rosencrantz and Guildenstern Are Dead)。这部剧作以罗森克兰茨和吉尔登斯坦的眼光解构了《哈姆雷特》的故事。该剧同名电影由剧作家斯托帕德亲自执导,加里·奥德曼和蒂姆·罗斯主演,于1990年上映,获得了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尽管他们都是严肃的和有创造性的编辑,但他们给新闻编辑部带来了一种刺激的有点娱乐性的活力和紧张感,其中许多是不安分的盖尔布无尽的点子风暴的结果,似乎每五分钟他都给罗森塔尔提出一个新的报道想法,罗森塔尔总是高兴地予以回应,或者是表现出一副恶心的样子。每天早晨刚走下来自韦斯特切斯特的火车,盖尔布瘦高的戴眼镜的形象就会飘进新闻编辑部里,口袋里装着许多想法——20个想法、30个想法:要去采访某人,要去检查某个内部消息,要从某个角度出发进行调查,需要几周时间来完成某个庞大的“计划”。这些想法中有些是英明的,大多数都有价值,也有一些是疯狂的,所有这些想法都意味着需要工作,大量的工作。所以,《纽约时报》不怎么有野心的人,只要他们看到盖尔布离开桌子开始张望,就会拿起他们的电话装出很忙的样子,或者走到柱子背后去查字典。

不可避免地,盖尔布的大多数想法都给了那些迫切想承担任务的年轻人,他运用了一种近乎是催眠术的方式来向他们交流他的想法。他会低声说出这些想法。他先是搂着一个年轻人,一起沿着过道走,然后悄悄地,非常自信地,张开他的嘴,把他的话吹进这个年轻人的耳朵里——这意味着他的某些想法是如此伟大,以致他不想冒险让其他记者听到,否则他们会嫉妒的。最终,在这个记者离开房间去着手这项任务之前,盖尔布又会悄悄说:“记住,这篇报道关系重大。”他甚至赤裸裸地暗示这种想法也许是罗森塔尔的,甚至丹尼尔或卡特利奇的,这位年轻记者最好尽力去做。在这位记者走后,盖尔布又会用胳膊搂着另一个记者,又会是用悄悄话叮嘱:“记住,这篇报道关系重大。”

在报道写完后,罗森塔尔和盖尔布会一页一页地阅读它们,看看是不是有他们要求的笔法和角度,然后他们再努力确保这篇报道不被文字编辑过分加工。偶尔为了防止砍掉某些段落或句子,罗森塔尔会求助于伯恩斯坦本人。当罗森塔尔对完成的某个报道特别高兴时,他就会给这个记者发一个祝贺的备忘录,甚至还迫使丹尼尔和卡特利奇马上提拔他喜爱的某些人。他的年轻明星之一是小R.W.阿普尔。阿普尔深得《纽约时报》的一些老人的欢心,这是很难被谣言所动摇的。有传言说,在进入罗森塔尔队伍几个月后,阿普尔一周挣350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