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朱元璋埋下的一枚重磅炸弹(第2/4页)

洪武二十三年(1390年)春,太师李善长参与胡惟庸谋反案,赐死,夷其三族,赦其长子驸马李祺及临安公主所出嫡二子李芳、李茂死罪,贬为庶民。李善长遭到灭族当然是一大冤案,是朱元璋为了剪灭勋臣有计划、有预谋的行动。

就在李善长死后的第二年,一个小小的五品郎中王国用上书,替李善长说了一番公道话。

王国用的原话是这样说的:“善长与陛下同心,出万死以取天下,勋臣第一,生封公,死封王,男尚公主,亲戚拜官,人臣之分极矣。藉令欲自图不轨,尚未可知,而今谓其欲佐胡惟庸者,则大谬不然。人情爱其子,必甚于兄弟之子,安享万全之富贵者,必不侥幸万一之富贵。善长与惟庸,犹子之亲耳,于陛下则亲子女也。使善长佐惟庸成,不过勋臣第一而已矣,太师国公封王而已矣,尚主纳妃而已矣,宁复有加于今日?且善长岂不知天下之不可幸取。”

这句话就是说:李善长和陛下是一条心,“出万死以取天下,勋臣第一”。生是国公,死后会封王,儿子娶了公主,亲戚做大官,位极人臣。他没有冒险造反的必要条件,更何况参与成败尚未可知的造反。有人说他想辅佐胡惟庸造反,更是大错。李善长与胡惟庸是侄儿结亲,与陛下则是亲子亲女结亲。他即使辅佐胡惟庸造反成功,无非封太师国公王而已,男的娶公主女的嫁给王子而已,难道能比今日所得富贵更进一步吗?李善长难道不知,江山社稷并不是靠侥幸就能夺取的吗?

朱元璋看完王国用这封上书,竟然没有怪罪于这个五品郎中,可见他在内心也是认同这番话的。李善长被灭族,固然是朱元璋刻薄寡恩所致,但和李善长参不透帝王心思也有很大关系。王国用所说“出万死以取天下,勋臣第一”,这是李善长生前的荣耀,也是置他于死地的刀锋。

不知道白发苍苍的李善长临刑前是怎样一番心态,想当年李斯与儿子一起被绑缚至刑场,李斯发出了“牵犬东门岂可得乎”的人生感叹。不知道李善长会不会有相同的慨叹。很多搅进权力场中的知识分子,至死也不会有这种醒悟的。就算生命重新再来一次,权力依然是他们的心头好。

李善长和胡惟庸的死并没有让朱元璋停下脚步,他派出检校,四处收集所谓的谋反证据,把胡惟庸一案的新账旧账拿出来反复清算。在这种滚雪球似的清算方式下,死了的胡惟庸依然还在起作用,罪名也在不断地升级改造中,由最初的“擅权枉法”发展到私通日本、蒙古,再到串通李善长等人谋反。

罪名每升级一次,打击面就扩大一次。牵连的人员也由与胡惟庸关系紧密的亲族、同乡,延伸至故旧、僚属以及其他有关系的人。凡是能够牵扯上一星半点儿关系的,皆被问罪受刑,先后杀掉了三万多人。和管理百僚的李善长、参与军机的刘基相比,宋濂作为一代文宗,只不过是替朱元璋起草文书、教育太子,对江山的威胁应当不如两人,但朱元璋仍然不放心,害怕他泄露宫中的秘密。好在宋濂守口如瓶。有一次他与客人饮酒,朱元璋派人秘密监视。第二天,皇帝问宋濂昨日是否饮酒,客人是谁,用了什么样的下酒菜。宋濂具实回答,朱元璋笑言真是这么回事,宋濂没有说谎。一个大臣连私生活都要受到皇帝的严密关注,就算取得富贵,怕也难以体会到人生的快乐。

宋濂的下场也不好,他的长孙被牵连进胡惟庸案,朱元璋准备杀他,马皇后对朱元璋说,老百姓为子弟请老师,尚且以礼仪对待始终,何况天子。况且宋濂致仕在家,未必知道此事。在马皇后的劝说下,朱元璋饶了宋濂一命,但仍将他被发配到茂州,最后死在了四川夔州。

在胡惟庸死了十二年后,帝国再度掀起“蓝玉案”。作为一代名将、开国功臣的蓝玉,受封凉国公,为人桀骜不驯。蓝玉是常遇春的内弟,而常遇春的女儿又是太子朱标的妃子,所以蓝玉和太子朱标就有了亲戚关系。

《明通鉴》中记载,蓝玉身为太子朱标的亲戚,极为关心东宫的权力之争。他曾经提醒朱标要提防燕王朱棣:“燕王在国,抚众安静不扰,得军民心,众咸谓其有君人之度……臣又闻望气者言,燕地有天子气,殿下宜审之。”意思是说,燕王朱棣不是一般人,收买人心,迟早是要造反的,我找过人望他的气,燕地有天子气象。

朱标却不以为意,淡淡地说“燕王事我甚恭谨”。蓝玉在说这件事的时候,曾经专门叮嘱太子朱标不要传扬出去,可结果还是传到了朱棣的耳朵里。等到太子朱标病死,燕王朱棣在入朝奏事的时候就对朱元璋说:“在朝诸公,有人纵恣不法,如不处置,将来恐成尾大不掉之势。”朱棣这句话虽然没有指明蓝玉,但大家心里都清楚,蓝玉曾经在太子面前说过朱棣的坏话,朱棣现在要施行报复,再加上“纵恣不法”四字,更是确指蓝玉。

在这种情况下,蓝玉竟然毫无收敛,仍是率性而为。蓝玉在战场上是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出征西番,擒得逃寇,且捉住了建昌卫的叛帅。可是一旦离开战场,他的表现只能用一介莽夫来形容。在战争结束的归途中,他就干了一件颇为让人不齿的事。他用暴力霸占了元主的老婆,结果这位妃子羞愧自杀。蓝玉的行为违反了朱元璋的民族政策,也不得人心。他的这种做法让朱元璋十分愤怒,但考虑到蓝玉功劳很大,便没有深究,而蓝玉却以为这是默许他的作为,于是更加放肆起来。

在这之后,蓝玉的这类胡作非为越来越多。比如说他在回到喜峰关口时,由于已经是黑夜,守关的官员休息了,听到有人叫关就立刻跑去开门,而蓝玉却干出了谁也想不到的事情。他命令自己的士兵攻击关卡,打破城墙强行闯入,还颇为扬扬自得。

蓝玉还纵容家奴侵占民田,当御史对其家奴的不法行为进行质问时,他毫不顾忌后果,竟然堂而皇之地驱逐御史。

诸如此类不靠谱的事件让朱元璋极为恼火,他原来准备封蓝玉为梁国公,为了警告蓝玉,他把“梁”字改成了“凉”字,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朱元璋对蓝玉态度的转变。

蓝玉征西归来,以为回朝后会得到封赏,没想到朱元璋根本就不理他。到册立皇太孙时,他满以为会让自己做太子太师,却没想到自己还是太子太傅,反倒让冯胜、傅有德两人做了太子太师。这让蓝玉十分愤怒,扯着袖子大喊道:“难道我还做不得太子太师吗?”他这一番闹腾弄得朱元璋更加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