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变生肘腋 引狼入室(第3/12页)

三十七年年底两封电报

美国素来主张国共和平共处,马歇尔等很天真,中了俄共中共宣传之计,认为中共不是共产党,是土地改良派。据说赫尔利当驻华大使后,斯大林要他经过莫斯科来华,赫对斯表示美国要扶持蒋先生,斯当场很表赞同,斯表现其对中共态度似若无足轻重,他说:「他们不是国际共产党,他们是土地改良派。」赫信以为真,传到美国去了。抗战中,史迪威派了秘书参谋驻延安,这些人是左倾份子,他们对中共的说法与斯大林所讲的一样,也传到美国。文武两大员对中共的情报相同,再加上共党在国际上很善于宣传,苏联每年不惜支出二十亿美元用在宣传,使美国对华政策受了影响,一再地要「国共合作」。马歇尔本着这决策亲自来华调解,要我们组织联合政府,所以在戡乱期间,我们在四平街打胜了,我主张一直打过去,蒋主席一定要我回南京就国防部长职。蒋主席对我说:「怕马歇尔不高兴。」马歇尔压力大,我们在长春、吉林停止了,而林彪在佳木斯满洲里整理,再行反攻。这是一个例子,我们打胜了,美国人认为我们是大党欺负小党;我们打败了,那又不同了,共党很会宣传,说我们腐败,说我们是家庭统治——有如最近之攻击吴廷琰,攻击我们不会运用美援,说是少数人包办,化公为私⋯⋯等等。马歇尔调解未成回去了,接着艾奇逊发表白皮书,指责我政府,声明对华採放任不管态度,于是断绝美援,连已援的部份也停止了,美国朝野舆论对我们极恶劣,甚至认为在蒋某某执政之下援助无效。

美国常犯的一个大错,是拿他们的民主强加诸于他国。美国开国时有好的领导,民主政治很上轨道,拿他们的尺度来衡量我国,当然不满意。马歇尔要我们实行民主政治,要我们成立联合政府,认为我们是大党,不能压迫小党,实际上都是拿他们的标準来衡量我们,不知共产党的厉害。当然我们在大陆之败不能怪人,不能怨人,靠人家总是不行的,闹翻了脸不接济我们,我们就不能解决难题。而马歇尔没有远大政治家眼光,无大军事家眼光,处理中国事务犯了大错,事实上要负很大的责任。

三十七年徐蚌会战败了,金元券的发行也败了,军事金融都无办法,共党宣传很厉害,民心惶惶不可终日,军心亦一天天消沉,弹药不足,精神涣散。由于老百姓不用金元券,士兵穿不暖吃不饱,我们曾在前线看到士兵拿百姓的鸡鸭,明知其犯法而不敢讲,闭着眼睛(因市面上有关吃的生意都关了门,柴米油盐的供应都困难了),在这种情况之下,我希望美国有高瞻远瞩的政治家出来主持国际调停。美国握有原子弹,英法唯美国马首是瞻,苏联亦不敢动,若美国肯如此做,南京来几大队空军驻守,青岛不要撤退,由苏联压迫中共停战,可能发挥作用,因此我在十二月二十四日打电报给总统密陈此一意见,原电如下:

⋯⋯民心代表军心,民气犹如士气,默察近日民心离散,士气消沉,遂使军事失利,主力兵团损失殆尽,倘无喘息整补之机会,国军无论任何牺牲,亦无救于各个之崩溃,不仅版图变色,我五千年文化历史将从此而斩。言念及此,忧心如焚!职辱承知遇,垂廿余年,当兹危急存亡之秋,不能再有片刻犹豫之时,倘知而不言,或言而不尽,对国家对钧座为不忠,对民族为不孝,故敢不避斧钺,披肝沥胆,上渎钧听,并贡刍荛:

(一)相机将真正谋和诚意转知美国,请美英苏三国出而调处,共同斡旋和平。

(二)由民意机关向双方呼吁和平,恢复和平谈判。

(三)双方军队应在原地停止军事行动,听候和平谈判解决。

并望乘京沪平津尚在国军掌握之中,迅作对内对外和谈部署,争取时间。⋯⋯(辛敬电)

电报发出一个星期后没有回音,于是在十二月三十日再发出一电,电文如下:

⋯⋯当今局势,战既不易,和亦困难。以言战争,则战力悬殊,外援不继;以言和平,则敌燄方张,不易接受。观敌近日广播,宣布战争罪犯,可以判断其乘我士气不振,继续用兵,使我京沪平津失陷,革命武力消灭,以遂其赤化整个中国之野心。顾念时间迫促,恳请乘早英断。职意似应迅将谋和诚意告友邦,公之国人,使外力支持和平,民众拥护和平。对方如果接受,藉此开困难之机;如黩武穷兵,残民以逞,则国人不直所为,友邦亦将不扶助,所以怒我而情寇也。总之,我方无论和战,必须迅谋决定,整个团结,方有生机,万不可被敌分化,以蹈各个击破之惨境。⋯⋯

我打这两个电报考虑很久,徐州会战败了,损失下来,可说是精锐被打击得太厉害,在东北是好的部队,五个美械军都是精锐,在徐州也是精锐,甚至华中五个军一个整编师都抽去了,余下第三兵团张淦部,其他都很差,所有中央在黄河以南精锐,在徐州一役惨败了。徐州未失败以前,中共力量已与我们平衡了,失败以后,我们已处劣势,这关係很大,最高统帅应该了解实在情况,因此我把我意见照实发电报给了他,不料因此引起很多的误解。

和谈前后

行宪后共党势力一天天大了,我们因选举而闹纠纷,内部分歧,使共党乘机坐大,共党力量由弱势而渐与我们平行,在东北、华北、华中处处採取攻势,东北丢了,华北傅作义动摇了,局部和平了;徐州会战是紧要关头,重要主力在此一决胜负,华中的五个军一个整编师一个战车营一起调去了,然而情势继续恶化下去,共党继续向长江压迫。总统看了这情形想引退,要李德公代总统与共党谈和。

三十八年元月二十一日总统宣布引退,李副总统宣布就代总统职,次日派邵力子、张治中、黄绍竑等为和谈代表,张治中为首席代表(按根据高荫祖《中华民国大事记》:邵力子为首席代表。)和谈代表于四月一日赴北平,而三月二十九日张治中先赴溪口向总统请示,总统意思是共党不要渡江,划江而守。代表团赴北平后,共匪态度强硬,队伍依然往南集中,提出条件是要渡江进南京,要组联合政府。后来黄绍竑携共方条件回南京,我记得李代总统召集会议,黄报告后意思是应该接受,谈了很久,李不表可否,我最初没讲话,最后讲话了,我说:「总统指示不渡江,不入南京,若接受条件,成立联合政府,这结果一定和欧洲捷克等国相同,无疑等于投降,捷克等是前车之鉴,我坚决反对。」说完拂袖而走。第二天我再劝李代总统不要接受,我举东欧各国组联合政府故事为前车之鉴,李亦决定不接受。妥协性最大的黄绍竑回北平,一去不返,和谈不成,马上又将打起来。我即返武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