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批牍卷三（第2/15页）

古来名将帅，亦多出于文弱书生。功之成与否，虽不敢预必要之，洁清自矢，则众不敢侮，严明驭下，则兵不敢玩。此则有志之士，可以勉力为之，立竿见影者也。圣贤豪杰，岂有种子？大半皆铢积寸累，渐作而渐进，渐似而渐成耳。

统带精毅营席道宝田禀陈道钞奉批示拟缓期前赴江西省垣由

该道因陈道进省，防务无人照料，暂缓离营，具见公而忘私，顾全大局。顷接苏抚部院函，称“伪忠王将由宁国县窜至玉山广信上犯江西”等语。查咸丰十年冬，忠酋上窜江西，系由宁国县而出昌化、淳安、开化，以达于玉山；十一年正月初旬，连围玉山、广丰、广信三城，然后内窜腹地，围抚建，陷吉安、瑞州、义宁。遂入鄂省，连破七城，仍回江西新昌、瑞州、丰城、抚州、沪溪、铅山，以抵浙江而陷杭州。其时该逆虽未能解安庆之围，而数月之内长驱五千余里，攻陷二十余城，掳人数十万，财物无算，是伪忠王生平最快意之事。此次自苏州踉跄奔出，失意之秋，思欲重寻此路，上犯江西、两湖、实属贼计应有之举，亦官军最可虑之端。若昌、化、淳开一路，难以闯过，则仍从旌德、太、石上犯建德、饶、景，亦属意中之事。仰该道妥为防范，并将石门，洋塘通景镇之路，无分大道窄径，一一踹勘绘图，通知各军，以备互相援应。仍以一分赍呈本部堂备查。

批梅守锦源十一月二十二日禀

顷见石埭绅耆致在省诸绅书，深怨朱军之骚扰。其略云“古目投诚，民皆以为有家可归，种作有期，不意被朱军驻扎兵勇，将房屋拆毁，以作柴薪，归民捉去，为伊搬运，所有店铺，被兵勇辈占居买卖，更有夫役人等借名砍伐竹木，而实搜取室物。我邑城乡内外，房屋完全者百无一二，如此横行，以致归民有官兵不若长毛”之叹云云，以上皆信中语。云岩不在营中，何以各营官全不管束？致绅民怨恨若此。究竟何营规矩最松？拆屋者何哨最甚？仰一面查明惩办，一面开单禀明。吾辈带兵，若不从“爱民”二字上用功，则造孽大矣。千万懔懔！

唐镇义训禀奉遣撤良字前右两营拟就两营挑选精锐别为一营请示遵行由

就良字两营中，挑五百人为一营，哨官、什长均由湘军挑放，尚属可行，仰即照所议办理。如勇丁实多精壮者，即多挑一哨，亦无不可。但只可令之守城，不可派出野战。此系因贵镇兵力太薄，故勉强允其所请，至于各处败兵，往往一收再收，屡次误事，论者皆曰：“不收之当勇，则彼将从贼矣”。余向不以此说为然。因怕他从贼而一概收之入伍，以有用之饷银，养极坏之败卒，天下之游勇溃兵可胜收哉！贵镇此次可偶一为之，以后切不可听此等议论。金陵十年之败，鲍军近日之弱，皆由收勇时全不谨慎耳。

统领老湘营易镇开俊禀遵示谨肃营规由

前此泾县捉夫抢掳诸案，业经枭示数人，亦杀一警百之道。惟一味撇清，谓与贵镇营内勇夫无涉，究未免信心太过。盖统辖既多，必有耳目难周、号令不行之处。本部堂治军多年，刻刻严禁骚扰，而每遇人告我部下扰民之案，不敢护短以拒人言，不敢信我兵之皆良，不敢疑告者之皆诬也。贵镇于此类重案，事前既失于防范，事后袒庇部曲，坚拒人言，该军弁勇从此益无忌惮，官民从此益不敢以实言相告矣。欲舆论之不怨，其可得乎，前此贵镇初驻泾时，发粥搭棚诸惠政，泾民靡不歌诵。本部堂每为之嘉慰无已。当此营规初坏，声名骤减之际，果能严于自治，实力整顿营规，保全旧日声名，在百姓最存公道，又将化怨詈为歌诵矣。不然以爱民始，以扰民终，先后判若两人，非本部堂拳拳委任之意也。凛之，凛之！至嘱，至嘱！

暂理依仁等营事务吴守廷华禀请将依仁营另行委员接带并归张道统辖由

下游苏州虽克，而忠、侍两酋，尚聚句容、溧阳一带，堵逆黄文金亦踞湖州一路。屡据称报，均有由皖入江之议，即将来金陵、杭州并复，群贼必图纷纷上窜。该守所部驻守祁门，系江西门户，亦为岭内外第一关键，防务正须加严。仰仍遵照前批，假满赶即回营，并饬吴从九先行来皖销假。凡作一事，无论艰险平易，但须埋头做去，掘井不已，终有及泉之日。该守于军务阅历已深，尽可炼成将才，何不猛著一鞭，期于及泉而止？若观望犹豫，半途而废，不特于兵事无所成，即他事亦自画矣。吴从九藉词不出，似有觖望于保举者，尤为不可。

水师副前营万镇化林副中营李镇济清禀两营哨船奉留扎防缘由

来缄具悉。贵镇等所带两营，征战十年，屡立功绩，长江所以一律肃清者，全赖杨军门统率贵营等苦战苦守，尤赖官阁部堂岩抚部院不分畛域，以鄂台之饷，养水陆之军，剿皖吴之贼。今金陵贼势日蹙，可望克复，自应留贵两营等，竟此一篑之功，以慰多年之望。在弁勇辛苦累年，必不因此际饷绌而遽至哗溃，在鄂台供亿五省，必不因多此二营而遽思裁撤。仰即照旧当差，巡缉长江抢匪，以安商旅。应领月饷、油烛等项，候咨商官阁部堂，严抚部院，照旧支发。如鄂台刻下窘绌，本部堂当饬皖台酌量支发，作为协饷开报。鄂皖两台，向来本不分家也。至营中一切，仍循旧制，无须更换关防，另立名目。严镇定国据称抱病甚深，所部正左营资格较浅，应即裁撤，以副杨军门节省饷需之意，即为鄂台计之，三营同撤，应补之欠饷太多，反不如留二撤一，易于料理耳。

批唐镇十二月二十三日禀

一路察看，甚为详细，新正赴宁国县一带，周历履勘，查明金，毛二军究应驻休宁，作活兵乎，抑应进剿广德作为攻取之兵乎？仰细心查访，博询熟识形势者，详明呈复。即进攻广德，或取道歙、绩，或取道石、太，何者较便？一并查复。

同治三年甲子岁正月起，安庆行辕

统带精毅营席道宝田禀复卑营裨将各情另单禀请饬令吴中书绍烈前来襄办营务由

该营裨将边成阮可资臂助，金、张等六人又皆敢战之士，是尚不为乏材。“庶人之家”数语，深得反己自强之道。自古圣贤立德，豪杰立功，成不成，初不敢预必，只是日就月将，尽其在我。孔子所谓：“谁敢侮？”孟子所谓：“强为善！”皆此义也。游击之师有二难，本部堂亦深以为虑，无术补救。王镇永章既可独当一面，应仍留湘省，以备桑梓缓急之需。至谓此间选可恃之将，殊难其人。在皖南各统将中以现守宁国之刘镇松山为最。日内又当派毛道有铭、金道国琛率六千人南渡，为徽、池、饶州之活兵。此三将皆可与该军共事，不审果餍人意否。吴中书绍烈，候即饬赴该营赞助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