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罕默德·礼萨·巴列维(第4/8页)

法:上帝不允许,陛下。我想说的也就是已经说过的:在这里,德黑兰,人们是那么害怕您,以至不敢提您的名字。

巴:他们为什么要同一个外国人谈论我?我不清楚您讲这话的意思是什么。

法:陛下,我讲的是事实。很多人把您看做独裁者。

巴:那是《世界报》说的。这种说法对我有什么关系?我为我的人民工作,而不是为《世界报》工作。

法:是的,是的,但是您否认您是一位专横的国王吗?

巴:不,我不否认,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我是专横的。但为了实行改革,你不得不专横。特别是在一个像伊朗这样只有25%的人能看书写字的国家里进行改革更是如此。不要忘记这里文盲多得骇人听闻,至少需要十年的时间才能解决这个问题。我说的还不是彻底扫除一切文盲,我说的只是在50岁以下的人中间扫除文盲。请相信我以下的见解:当一个国家有四分之三的人民既不会看书也不会写字时,那么改革只能在最严厉的专横方式中进行,不然就会一事无成。如果我不严厉,那么我甚至无法进行土地改革,而且我的整个改革计划将无法实施。而一旦计划落空,极左派就会在几小时内消灭极右派,不仅如此,白色革命也将宣告破产。我这样做事情都是不得已的。比如命令我的军队向反对分配土地的人开枪。为此有人说在伊朗没有民主……

法:陛下,有民主吗?

巴:我向您保证有民主,我向您保证从很多方面来说,伊朗要比你们这些欧洲国家民主得多。除了农民是土地的主人,工人参加管理工厂,大的企业属于国家所有而不是私人所有以外,您应该知道,这里的选举从村庄开始,并且在地方、城市和省的各级机构中进行着。是的,在议会里只有两个党。但是这两个党都接受我的白色革命的12条,那么还需要有多少党来代表我的白色革命的思想?此外,这里仅仅两个党就掌握了足够的选票:少数派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如此的可笑,以至不可能选出一个代表来。不管怎样,我不愿意少数派选举代表,就像我不愿意共产党存在一样。在伊朗,共产党员是非法的。他们一心想搞破坏,破坏,破坏。他们向其他人表忠心,而不向他们的国家和国王表忠心。他们是叛徒,如果我允许他们存在,那我简直是疯了。

法:陛下,也许我没有说清楚。我指的是我们西方人所说的民主,也就是指我们的那个政权,它允许人们自由地思考问题,并且建立在少数派也有其代表参加的议会的基础上……

巴:我不要这样的民主!您还不明白吗?我不知道这样的民主对我有什么用!我把它赠送给你们好了。你们可以把它珍藏起来,明白了吗?你们的绝妙的民主!再过几年你们将发现你们那绝妙的民主会走到哪里。

法:是的,也许有点混乱。但是,这是尊重人和人的思想自由的唯一可行的办法。

巴:思想自由,思想自由!民主,民主!让5岁的娃娃去罢工,去游行,这是民主?这是自由?

法:是的,陛下。

巴:我看不是。我再请问您:最近几年来,在你们的大学里究竟念了多少书?如果你们的大学里继续不念书,那么你们怎么能跟上技术发展的步伐?由于缺少知识,你们不会成为美国的奴仆吗?你们不会变成三等,甚至四等国家吗?民主,自由,民主!这些词意味着什么?

法:陛下,请原谅,如果您允许我解释的话,我认为这些词意味着:当尼克松来德黑兰访问时,不从书店里拿走某些书籍。我知道我写的关于越南的书在尼克松来访时被从书店里拿走,在他走后又被放回去。

巴:什么?

法:是这样,是这样。

巴:但您不是黑名单上的人吧?

法:在德黑兰?我不知道。也许是的。我的名字被列入了所有的黑名单。

巴:嗯……因为我在王宫接见您,就在这里,坐在我的身边……

法:陛下,您这样做是非常客气的。

巴:嗯……当然,这证明这里有民主、自由……

法:是的。但我想问您一件事,陛下。我的问题是:如果我不是意大利人而是伊朗人,如果我在这里生活,按我现在想问题的方式去想问题,按我现在写文章的方式去写文章,也就是说批评您,那么您会把我投进监狱吗?

巴:有可能。如果您所想的和您所写的东西不符合我们的法律的话,您就要受审。

法:是吗?还要被判刑?

巴:我想是的,这很自然。就我们之间来说,我认为您要在伊朗批评我和攻击我是不容易的。您为什么要攻击我,批评我?因为我的对外政策?因为我的石油政策?因为我把土地分给了农民?因为我允许工人可以得到20%的红利?允许他们可以购买49%的股份?因为我对文盲和疾病进行了斗争?因为我使一个一穷二白的国家前进了?

法:不,不。陛下,不是因为这些。我要攻击您的是……让我想一想,对了,是因为在伊朗,学生和知识分子受到镇压。有人告诉我,由于监狱里拥挤不堪,不得不把抓来的人关在兵营里。是真的吗?目前在伊朗有多少政治犯?

巴:确切的数字我不知道。这要看您指的政治犯的含义是什么。如果您指的是共产党员,那么我并不把他们看做政治犯,因为根据法律,共产党员是非法的。因此,对我来说,共产党员不是政治犯而是普通罪犯。如果您指的政治犯是那些因搞暗杀,从而使无辜的老人、妇女和儿童受到伤害的人,那更明显,我也不把他们看做政治犯。实际上我对他们没有丝毫怜悯之心。我一向宽恕企图谋害我的人,但是我对你们称之为游击队员的罪犯或卖国贼不发任何慈悲。他们是一些既会杀死我的儿子,又会阴谋破坏国家安全的人。这样的人应该被消灭。

法:您把他们枪毙了,是真的吗?

巴:那些杀了人的家伙,当然要枪毙。但枪毙他们不是因为他们是共产党员,而是因为他们是恐怖分子。共产党员只是被判几年到很多年的徒刑。哦,我能想象你们是怎样看待死刑这类事的。但是请注意,怎样看待事物取决于人们所受的教育、他们的文化程度和所处的环境。不能认为在一个国家行得通的事在所有的国家都行得通。把一颗苹果的种子种在德黑兰,然后再把同一个苹果中的另一颗种子种在罗马,在德黑兰长出来的苹果树同在罗马长出来的苹果树绝对不会一样。在这里枪毙一些人是对的,是必要的。在这里发慈悲是荒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