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另一张面孔 第三章 1936年,剑桥(第4/22页)

过了片刻,教堂里的听众安静下来,他们把注意力转回艾瑟尔身上,不过有时还会交头接耳回过身看看。露比小声说:“我们就像藏在窝里的兔子,听着外面的狐狸怪叫簌簌发抖。”她语带轻蔑。劳埃德觉得她说得没错。

但艾瑟尔的预言也没错,外面没有石头扔进来了,喧哗也在渐渐消失。

“法西斯分子为何要使用暴力呢?”艾瑟尔意味深长地问,“山脉路上的这些人原先仅仅是些小流氓,但有人在引导着他们,这些举动背后隐藏着他们的真正目的。如果街上发生对殴,他们会说公共秩序受到了破坏,必须使用严苛的紧急条例来维持秩序。这些紧急条例会禁止工党的政治集会,禁止工会活动,不经审判就逮捕人——我们和那些与政府有不同政见的和平人士。你们是否觉得这番话不可想象,这种事情永远都不会发生呢?但我想要你们知道,法西斯在德国用的就是这种策略——而且确实有了效果。”

接着,艾瑟尔又开始讲述对付法西斯的方法:发表驳斥法西斯的观点,进行类似今天这样的反法西斯集会,给报纸杂志写信,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陈述法西斯的危害。但就连艾瑟尔本人都无法勇敢地向法西斯宣战。

露比的兔子比方戳到了劳埃德的痛处,他觉得自己是个懦夫。他极度灰心,一时间连坐都坐不稳了。

正殿的气氛慢慢恢复了正常。劳埃德看着露比说:“不管怎么样,兔子暂时是安然无忧了。”

“只是现在,”露比说,“狐狸很快会回来的。”

“如果你喜欢一个男孩,可以让他和你亲吻。”琳迪·韦斯特安普敦坐在阳光下的草地上说。

“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可以让他摸你的胸。”她的双胞胎妹妹莉齐说。

“但不能让他深入到腰部以下。”

“对,除非你们订了婚。”

黛西被姐妹俩的对话惊呆了。她以为英国的女孩都很保守,但是她错了。韦斯特安普敦姐妹的开放程度让她瞠目结舌。

在奇布林的乡绅巴塞洛缪·本·韦斯特安普敦家做客,黛西很兴奋,她感到自己被英国的上流社会接纳了。但她还没得到国王的召见。

在布法罗帆船俱乐部受到的羞辱仍然让她怒火中烧,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但她还是感到一种说不出的痛苦。每当感到痛苦时,她都会想到即将和国王跳舞的事情,如果多特·伦肖、诺拉·法奎森、乌苏拉·杜瓦看到《布法罗哨兵报》上的相关照片和报道,她们一定会妒忌她,抢着说她们原本就和她是好朋友。

起初来英国的时候情况并不是很理想。三个月前,她和母亲、伊娃一起到了英国。列夫给了她十几个联系人,但一来她就发现,这些人根本进不了伦敦的主流社会。黛西开始后悔自己从帆船俱乐部负气出走:当时大闹一场的话又会有什么损失呢?

但黛西决心跻身英国的上流社会,她可以通过其他的方式结识英国的上层人物。在赛马会和歌剧表演等公众场合,她常能遇见一些达官贵人。她和遇见的富家子弟们调情,让他们知道自己富有、独身而挑起他们的好奇心。大多数英国的贵族家庭都在前些年的萧条中损失惨重,来自美国的富家女即便没她那么漂亮有魅力也会到处受到欢迎。他们喜欢她的口音,容忍她右手拿叉,对她竟然能自己开车而惊讶不已——英国只有男人能开车。许多英国女孩和黛西一样会骑马,但很少有人像她那样在马鞍上如此自如。一些年纪大的女人仍然对她心存疑惑,但黛西确信自己最终一定会赢得所有人的认可。

本·韦斯特安普敦是个轻易就能搞上手的男人。他个子很矮,脸上总是挂着笑容,一看到漂亮女孩就两眼发直。黛西本能地知道如果让他在花园里逮住机会,肯定不是眼睛看看能完事的,两个女儿显然遗传了他好色的毛病。

韦斯特安普敦家的晚会是剑桥郡期末狂欢周的一项盛事。客人中包括昵称为菲茨的菲茨赫伯特伯爵,还有他的妻子碧公主。尽管可以被称为菲茨赫伯特伯爵夫人,但菲茨的妻子却愿意让人称呼她婚前在俄国的名字。他们的大儿子博伊·菲茨赫伯特现在就读于三一学院。

和其他一些人一样,碧公主对黛西的来头很有疑问。黛西利用女人的智慧,让许多人误以为她是个在俄国革命中丧失家产的贵族后代,顺利隐瞒了父亲原是个被警察追逃的普通工人的真相。碧却不相信。“我不记得莫斯科或圣彼得堡有哪个叫别斯科夫的贵族。”她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解。黛西只能强迫自己微笑,似乎公主的回忆并不会对现实情况产生任何影响。

本·韦斯特安普敦家有三个女孩同黛西和伊娃年龄相仿:韦斯特安普敦姐妹和一位将军的女儿梅尔·穆雷。舞会要开上一整夜,因此所有人都会睡到中午,这样的话下午就显得无聊了。每到下午,她们会在花园或树林间闲逛。这天下午,黛西睡在林间的吊床上说:“订婚后你们都想干些什么啊?”

琳迪说:“一天到晚摸他下面。”

“直到他射为止。”她妹妹说。

胆子没她俩大的梅尔·穆雷说:“你们太淫荡了!”

这话反倒让双胞胎姐妹的劲头更足了。“还可以吸他,”琳迪说,“男人最喜欢那样了。”

“别说了,”梅尔厉声说,“你们只是在逞一时的口舌之快。”

姐妹俩调戏够了梅尔,不再说这个话题了。“我很无聊,”琳迪说,“我们去找些乐子吧。”

黛西突然起了一个恶作剧的念头,“我们可以穿男装参加宴会。”

她马上后悔了,这样的举动只会危及到她还不牢固的社会地位。

德国人固有的等级观念告诉伊娃这种事做不得,“黛西,你不会是说真的吧?”

“当然不,”黛西说,“这个念头太蠢了。”

双胞胎姐妹虽然继承了母亲的金发而不是父亲的黑色卷发,个性里却继承了父亲的淘气,她们很喜欢这个主意。“今晚他们都会穿燕尾服,我们可以把他们的礼服拿来穿。”琳迪说。

“是的,”她的双胞胎妹妹莉齐说,“可以在他们喝茶点时去拿。”

黛西发现要挽回已经太晚了。

梅尔·穆雷说,“我们不能穿男装去舞会!”晚宴后所有人都将参加三一学院的舞会。

“我们可以在离开前换装。”莉齐说。

因为父亲的威严,梅尔天性有些软弱,总是遵从其他女孩的决定。伊娃虽然反对,但必须遵从大多数人的意见,穿男装参加晚宴的点子就这样被通过了。

快吃晚饭时,女仆拿了两件男式的礼服到黛西和伊娃共用的卧室。女仆名叫露比,昨天她牙疼了一整天,黛西给她钱让她去看牙医,拔完牙以后,露比又容光焕发了。“小姐们,礼服送来了,”她说,“别斯科娃小姐,巴塞洛缪爵士的礼服比较小,但刚好适合你。洛特曼小姐穿安德鲁·菲茨赫伯特的礼服应该也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