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类第三大劫难(第2/14页)

我一直在看有关可卡因的东西,有些印第安部落靠嚼古柯叶子来抵抗穷匮和苦难,可卡因就是古柯叶子的基本成分。一个德国人(阿斯肯布兰地)已经把它用在了士兵身上,事实上也报道说可以增强精力和忍耐力。我自己现在设法弄到一些,想用它来治疗心脏病和神经衰弱——也许其他人也在研究它;也许什么结果也得不到。不过我当然还是要试一试,你知道一个人只要坚持,就迟早会成功。我们仅仅需要幸运地成功一次,就可以考虑成家的事了。

1884年四月21日,引自《西哥蒙.弗洛伊德的生活和工作》,欧内斯特.何赛,1953

弗洛伊德从当地的一家名为“天使”的药店订购了一克的可卡因,在四月二十四日的那一周收到了药。尽管他很关心药的价格(他把数量计算错了,最后花了他一个月工资的十分之一),收到药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自己吞下二十分之一克。很见效:他对钱,研究项目和生活的感觉好得多了。他想知道是不是可卡因能用来治疗精神忧郁症。此外,既然它可以消除饥饿感,他认为也许还可以用它作胃部麻醉剂。

弗洛伊德又服用了一些。显然,他有了重大发现,并对此抱有极大的热情——也许没有什么好吃惊的:别忘了他此刻正像风筝一样精神恍惚。他坚持自己的理论,认为可卡因也许可以用来治疗胃部疾病,于是就给一个患胃粘膜炎的病人服用了一些;结果效果非常好,他便开始把样品转让给朋友和同事,要他们也试一试。他又订购了一些,还寄了半克给玛莎,要“让她结实点,给她的面颊增添点红润”,还建议她“制成八小包或是五大包药剂”。

向朋友和亲戚转让可卡因样品,他的这种作法在今天看来是非常鲁莽的。正如他的自传作家后来所写的那样,“他硬把可卡因塞给朋友和同事,给他们自己用或是给他们的病人用,他还给了自己的几个妹妹。简而言之,凭我们现有的认识来看,他很快就成为了一个公共危险人物”。当然,他不知道这种药真正的潜力,而他和朋友们也都是为了娱乐才服用它的。

弗洛伊德对可卡因的理解大大提高了:他开始不服药就感到很难受。他有一年多没有见到玛莎了,她长时间不在身边加剧了他天生的抑郁倾向。可卡因提供了完美的解药,他便立即倾心于它。他在1884年计划在夏末的时候到万德比克去,还兴奋地给她去信说:

我来的时候,我的公主,痛苦将离你而去。我会把你的小嘴亲得红红地,把你喂得胖胖地。而且要是你早熟的话,就能看出谁更强壮些,是个吃得很少的小姑娘,还是身体里含有可卡因的棒小伙子。我上一次情绪很消沉的时候又服了些可卡因,小小的一剂就把我带到了妙不可言的兴奋之中。我刚才还在收集美妙的文字,想给这种神奇的物质写一首赞歌。

1884年六月二日,引自《西哥蒙.弗洛伊德的生活与工作》,欧内斯特.何赛,1953

他由此写出的论文,ubercoca(“关于古柯”),最终于1884年六月在一家德国医学杂志上刊出。他以后再也没有写过这样的文章。最近一个历史学家这样说到:“这篇文章一点也不像弗洛伊德的风格,出了好多小错误,名字都写错了,时间和地点也很混乱,文章起的标题也不准确,甚至还在可卡因公式上犯了个错误”。今天读到这篇论文的人一定会同意他的自传作家——不折不扣的弗洛伊德支持者——所作的分析,即这是部不同寻常的作品:

这篇文章的语气——在弗洛伊德后来的作品里再也没有出现过,它把客观性和个人热情的感受奇怪地结合了起来,就好像他爱上了文章的内容本身。他用的短语在科学论文中很少见到,例如注射可卡因后动物表现出来的“最棒的兴奋感”,和用上“一份”而不是一“剂”可卡因。

《西哥蒙.弗洛伊德的生活和工作》,欧内斯特.何赛,1953

他事先就把这篇文章称为是“一首赞歌”,这倒是清楚地表明了他这一阶段对可卡因的看法。当然事后可以看出,很明显,他对这种药的热情一部分来自于其医学潜力,某种程度上也来自于他自己尝试这种药而体验到的愉悦之感——弗洛伊德正在神游天外呢。

他把论文交给印刷商后就动身到万德比克去看玛莎,指望回来的时候能够获得有利的评价,他这种新药也能获得可能的未来。事实上,等他九月末回来的时候,可卡因已经比他以前所能想像到的出名得多——不过出于不是他所期待的原因。因为就在他去玛莎那儿度假的时候,真正具有重大意义的事情发生了,一切都改变了。

弗洛伊德在继续他对可卡因的研究的时候,同一位名叫卡尔.考勒的同事一起做过几次生理学试验。考勒是个眼科实习医生,比弗洛伊德小十八个月,有一点非常出名:他对医学着迷到近乎厌恶的地步。他特别感兴趣的是止疼药,这已经成为他后来的痴迷之所在。由于当时完全没有局部麻醉剂,他学做的眼部手术是根本不用止疼药的,手术过程包括把病人用带子捆在床上,把嘴塞上,把眼睛强行掰开,然后就动刀了。这对病人是一种折磨——对医生也很难算是件轻松的事。此外,一些眼科手术在手术过程中还要求病人积极地参与进来,可能得转转眼球,眨眨眼皮,或是告诉医生自己能看到什么。可是,没有用麻醉剂就拿手术刀把病人眼球切开,你再要他们干什么都不太可能。

非常严重的手术中可以用乙醚来让使病人完全失去知觉,但是这个办法一点也不理想:这对体质弱的病人会非常危险,病人醒来后常常会感到非常恶心。要是他们恶心,那么呕吐的时候手术部位的针脚会撕裂开来,就必须得再做一次手术。因此做眼部手术的手术人们宁可不用麻醉剂,而衡量眼部手术质量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看医生手术的速度有多快。

考勒决心要改变这种情况。有一段时间他一直在用包括吗啡和三氯乙醛溴在内的各种各样的化学物质做试验,想找出能够消除疼痛却又不必让病人失去知觉的神奇的药物组合来。巧合得出奇的是,他同弗洛伊德的合作将要带给他的恰好是这样一种药物。因为无论是他还是弗洛伊德都没有意识到,他们正在试验的这种药物正是他一直以来正在寻找的那种物质。

这两个人在一起度过了许多个下午,相互给对方服用可卡因,并用一个功率计来测量服药前和服药后的肌肉力量。在试验的过程中,他们既注射也服食适量的可卡因,据弗洛伊德说,有一次考勒嘴唇上沾了一些可卡因,告诉他说感觉嘴唇麻了。弗洛伊德同意他的说法,但是显然他自己完全没能领会这种药效的重大意义。考勒也没有。在弗洛伊德在万德比克同玛莎度假的期间,考勒继续进行可卡因的试验,只是在这个时候他才猛地一下意识到这种麻木感的重要性。数年以后,他叙述了当时那一刻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