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2/4页)

德弗林挥手就是一记漂亮的右拳,正中普莱斯顿的颧骨。英国人被这一击打得扑倒在不知道谁伸出来的脚上。施泰因纳一把拉住了他。

“我要杀了这个王八蛋!”德弗林说。

施泰因纳走到他面前,两只手压在这个爱尔兰人的肩膀上,力量之大令德弗林感到诧异万分。“进屋去吧,”他平静道,“我来处理。”

德弗林看着他,脸上再一次出现了那种杀手才会有的冷峻表情,半晌眼神才暗下来。他转过身,猛然从院子里跑了过去。普莱斯顿站起身来,一只手捂着脸。四下里寂然无声。

施泰因纳说:“如果可以,他一定会杀了你的,普莱斯顿。我这是警告你。如果你再放肆一次,就算他不杀了你,我也会的。”他对李特尔点点头:“下命令吧。”

施泰因纳走进小屋时,德弗林正在喝布什米尔威士忌。这个爱尔兰人摇晃着转过身朝他笑笑,说:“上帝啊,如果不是你,我就已经杀了他了。我都快气疯了。”

“那个姑娘怎么样了?”

“没问题。她相信我还在军队当兵,身上有一项顶级机密。”他的脸上丝毫不加掩饰他对自己的厌恶,“她的小爱人儿啊,她就是这么叫我的。我什么事都没有。”他又斟了一杯威士忌,踌躇片刻,用木塞塞住瓶口,“好吧,”他对施泰因纳说,“下一步做什么?”

“大约中午的时候,我们到村子里去,照计划执行。我个人感觉,眼下你最好完全不要跟我们一起行动。我们傍晚,等天黑之后再碰头,那个时候离进攻时间更接近一些。”

“好的,”德弗林说,“不过下午的时候,乔安娜・格雷一定会在村子跟你碰面的。告诉她我六点半到她那里去。鱼雷艇会在九点到十点之间随时待命。我会带着S型通讯系统,这样的话你就可以直接在行动现场联系柯尼希,根据实际情况约定好时间了。”

“好的,”施泰因纳说完却显出了犹豫,“还有一件事。”

“什么?”

“我收到的关于丘吉尔的命令。命令很明确,他们希望抓活的。但是如果不可能的话……”

“就给他一枪。有什么问题吗?”

“我不太确定你能不能接受这种安排。”

“完全没问题。”德弗林说,“眼下,谁都是军人,是军人就得认命。老丘吉尔也不例外。”

伦敦。罗根正在擦桌子。他还在考虑午饭应该吃什么的时候,门毫无预兆地被推开了。格兰特满面春风地走进来,说道:“电传打字机刚刚收到的,长官。”他把电文拍在罗根面前,“我们找到他了。”

“诺维奇区,诺福克警队。”罗根念道。

“他的登记表就落在这个地方。但是他离那里还有段距离,他在北诺福克沿海,离斯塔德利村和布雷肯尼不远。是个特别荒无人烟的地方。”

“你认识那个地方吗?”罗根一边阅读,一边问道。

“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在那里度过两次假,长官。”

“嗯,他自称德弗林,现在在为当地的乡绅亨利・威洛比爵士当沼泽看守员。这个乡绅老爷要是得知真相,肯定会大吃一惊。这个地方有多远?”

“我估计得有个好几百英里。”格兰特摇摇头问道,“他跑到那儿去,到底是要干吗呢?”

“我们很快就会搞清楚的。”罗根看完报告,抬起头来。

“下一步怎么办,长官?要我通知诺福克警队把他抓起来吗?”

“你疯了不成?”罗根诧异道,“你也太高看这些乡下警察了吧?他们一个个蠢得跟萝卜没区别。不能这么办。这事儿我们自己接手,费格思。就你我二人动手。我有日子没去乡下度周末了。换换心情也好。”

“你午饭后不是得去检察长办公室开会吗?”格兰特提醒他,“哈洛伦那件案子的证据问题。”

“我三点钟之前到那儿。最晚不会晚于三点半。你从车库里要辆车出来等我,然后我们直接就走。”

“我要跟副总监说明一下吗,长官?”

罗根颇为不满地看了他一眼:“看在基督的份儿上啊,费格思,你是不是有毛病啊?他可远在朴茨茅斯呢,不是吗?走吧。”

格兰特对他的这种反常情绪感到莫名其妙,无奈道:“是,长官。”

他刚刚拉开门,罗根叫住他说:“还有,费格思。”

“在,长官。”

“到军械库去,拿两把勃朗宁HP手枪[109]来。这个家伙是那种先动枪后动嘴的类型。”

格兰特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我这就去办,长官。”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说完出门去了。

罗根把椅子推进桌下,走到窗边。他掰掰手指的关节,“试试看吧你这混蛋,”他喃喃道,“看看你究竟能不能对得起你的名声。”

刚过中午,菲利普・维里克来到内室,打开楼梯后面的门,走进地下室。足疾把他折磨得痛苦不堪,他几乎成宿成宿地睡不着觉。但这都是他自己的原因——大夫早就给他开了大量的吗啡口服片剂,只不过是他极为恐惧自己会因此成瘾罢了。

那就只能遭这种罪。不过,至少帕梅拉周末会过来。早上她来过电话,不但确认了这件事,还告诉他说哈里・凯恩会去潘本接她。至少这样维里克能省下不少的汽油,还不错。再说他喜欢凯恩。他下意识地对凯恩抱有好感,对他来说这种事可真是罕见。不管怎么说,帕梅拉总算是有了中意的人了。

地下室的楼梯下边用钉子挂着一只手电筒。维里克把它摘下来,然后打开对面的一个古老的黑色橡木橱柜,踏进去又把门关好。他打开手电,摸到一个隐藏的机关。橱柜的背面滑开了,展现出一条又长又暗的地道,诺福克风格的燧石墙壁上莹莹地闪着露滴的亮光。

这是国内保存得最为完好的类似建筑结构之一,地道从内室直通教堂,是都铎王朝的伊丽莎白一世对天主教徒进行迫害[110]的那段时期所遗留下来的产物。这个秘密在一代又一代的修会神父之间口口相传,然而如今对于维里克来说,这只不过是方便了不少而已。

他刚刚踏上地道尽头的楼梯,突然诧异地顿住了。他凝神细听,没错,确实是有人在弹风琴,而且弹得相当不错。他拾级而上,打开楼梯顶部的门(实际上就是圣物组的一块橡木隔板墙),又回身把门带好,打开另外的一边门,走进教堂。

从夹道走过来,维里克大吃一惊,因为他看见坐在风琴前边的,是一个穿着迷彩跳伞服的空降兵中士,红色的贝雷帽放在他身旁的凳子上。他所弹奏的是巴赫的一首合唱序曲。这支曲子正应了这个季节,因为降临节[111]的时候,它常常与赞美诗《圣子将临》一同演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