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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泰因纳说:“你好像对生活不怎么满意嘛,皮特。”

“我干吗要满意?”戈李克说,“整整一个月了,我一直在这个破地方,没日没夜地忙活这架飞机。可到底为了什么?”他又朝着雾气、雨水和整个天空比划着,“这种破天气,根本连起飞都别想。”

“噢,我们对像你这种天赋异禀的人十分有信心,你一定能克服这些。”

车上众人起身走了下来时,李特尔格外地忍俊不禁。“我说,到底怎么啦?”戈李克穷形恶相道,“什么毛病这是?”

“其实,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这个又倔又可怜的王八蛋,”拉德尔说,“我很荣幸地告知你,你刚刚获得了一枚骑士十字勋章。”

戈李克瞠目结舌地瞪着他,施泰因纳却打趣道:“这下你看,亲爱的皮特,你到底还是要去卡琳庄园度周末了吧。”

柯尼希、施泰因纳和拉德尔俯身看着桌子上的海图,穆勒上士和众人拉开了一段距离站着,但是把他们的话语听得毫无遗漏。

这位年轻的海军上尉开口道:“四个月前在赫布里底群岛[106],有一艘英国的武装渔船被我们的U型潜艇用鱼雷击沉了。潜艇指挥官是我的一个老朋友,霍斯特・温格尔。渔船只有十五个水手,全都成了俘虏。他们运气不好,没来得及销毁文件,其中就有一些海图很有意思,都是关于英国沿岸的水雷区的。”

“这个船长运气不错啊。”施泰因纳说。

“按照威廉港方面最新送来的这些海图来看,我们运气也不错,上校。你看,这儿,沃什湾以东沿着海岸线一带,看到这些为了保护沿海航线布设的水雷带了吗?有一条通路,标示得很清楚。英国海军这是留下给自己用的,但是我们布防在鹿特丹外线的第八鱼雷艇队已经利用这条线好一阵子了,相当安全。实际上,只要导航精度足够,我们完全可以从这条路上全速前进。”

“看起来,这样的话,这个水雷区反倒可以给你提供相当程度上的保护。”拉德尔说。

“正是如此,中校。”

“霍布斯角的河口一带怎么办?”

“自然有些麻烦,不过我和穆勒已经把海军指挥部的海图研究得烂熟于心了。每一处水深测量、每一处沙丘,都清楚得很。记住,要是接应时间是十点的话,我们就趁着涨潮摸进去。”

“你估计整个航程需要八个小时,意思是说你们几点得动身?一点吗?”

“对,因为还要预留出一些时间作为接应的提前量。当然啦,你也知道,这是一艘很独特的船。如果需要的话,它能在七个小时之内就到位。只不过我需要考虑安全问题而已。”

“这样最好。”拉德尔说,“因为我和施泰因纳中校决定调整一下关于你的命令。我要求你在海岬沿岸做好九点和十点之间随时能够接应突击小队的准备。最终的确认命令会由德弗林通过S型手台给你下达。他来给你做陆上引导。”

“遵命,中校。”

“夜色掩护下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危险,”施泰因纳笑着说,“毕竟这是英国船呐。”

柯尼希笑了,打开海图桌下面的小柜子,拿出一面英国海军的舰艏旗:“而且我们挂的还是这个,别忘了。”

拉德尔点点头:“一旦出发,就进入无线电静默。没有收到德弗林的呼叫之前不得有违。你知道呼叫代号吧?”

“当然,中校。”

柯尼希十分恭敬,拉德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是啊,我明白,对你来说,我只是个神经过敏的老头儿。明天下午你走之前我会找你的。现在你应该跟施泰因纳中校说再会了。”

施泰因纳与二人握着手:“看在上帝的份儿上,眼下我还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柯尼希向他敬了一个标准的海军礼:“那处海滩上见,中校,一言为定。”

施泰因纳苦笑道:“那就但愿吧。”他转身跟着拉德尔走了出去。

他们沿着沙滩码头朝越野车走的路上,拉德尔问:“那么,会见效吗,库特?”

这个时候,魏尔纳・布里格尔和格尔哈特・克鲁格恰好从沙丘上走了过来。他们都穿着雨披,布里格尔的蔡司望远镜还挂在胸前。

“试试他们吧。”施泰因纳说着,用英语大喊道,“列兵库尼茨基!列兵莫恰尔![107]过来!”布里格尔和克鲁格毫不犹豫就小跑过来。施泰因纳静静地打量着二人,继续用英语发问道:“我是谁?”

“霍华德・卡特尔中校,负责指挥英国特种空勤团波兰独立伞降中队。”布里格尔立即用流利的英语答道。

拉德尔转身对施泰因纳笑着说道:“真是令人佩服。”

施泰因纳说:“你们在干什么?”

“勃兰特军士长,”布里格尔开口,旋即改了口,“克鲁切克军士长让我们放松一下。”他又犹豫着用德语补了一句,“我们在找角百灵,中校。”

“角百灵?”施泰因纳奇道。

“是的,很容易认出来的。它们的面部和喉部有黑黄相间的条状图案。”

施泰因纳闻言放声大笑:“亲爱的马克斯啊,你听见了吗?他们在找角百灵。我们怎么可能会失败呢?”

然而,事情似乎注定了没那么顺心。入夜时分,浓雾仍然覆盖了西欧大部地区。在朗茨伏尔特,戈李克从六点钟就开始一直在检视跑道情况,然而不仅大雨倾盆,雾也始终不曾消散半分。

“发现了吗,没有风。”八点钟的时候,他对施泰因纳和拉德尔说,“可是要想把这些讨厌的雾给吹开,我们需要的就是这个。我们需要一场大风。”

北海彼岸的诺福克,情况也并不好多少。乔安娜・格雷坐在屋子阁楼上的秘密隔间里,身旁是无线电发报机,戴着耳机,忙里偷闲地在读一本维里克借给她的书。在这本书里,温斯顿・丘吉尔讲述了布尔战争期间自己从战俘营中逃出生天的经历。的确很生动。她无比尴尬地感觉到了自己的钦佩之情。

霍布斯角的德弗林此刻跟戈李克一样,不停地察看着天气情况。但是情况毫无改观,雾气仍然浓得化不开。十点钟的时候,他今天晚上第四次走上了堤坝,来到海滩,天气仍是一如既往。

他把手电筒的光柱刺向阴暗的天空,又摇摇头,喃喃道:“这种晚上最适合下黑手,可惜了。”

很显然,事情似乎已经力不可为了,朗茨伏尔特方面也是一样。“你是想说没有办法起飞吗?”当戈李克再次检视完天气返回飞机库里时,拉德尔问道。

“这个倒是没问题,”戈李克说,“我可以盲起飞。这么平坦的郊外地区倒不会有什么大的危险。麻烦的地方在那一边。我不能让他们跳伞之后就听天由命。可是我们可能会离陆地整整一英里远。我得看得见目标才行,哪怕大致能看到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