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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乔安娜・格雷说。

他走到门口,又转身回来,比了个“嘘”的手势:“出得我口,入得汝耳。”

待他出门,维里克说:“这还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

“他真是太不省心了。”乔安娜说,“他应该一个字都不说的。可是有一次也是这种场合,他没喝太多的时候,就跟我说过这件事。没办法,我只能管好自己的嘴巴了。”

“当然,”他说,“太应该了。”他站起身,摸过拐杖说,“还是我送他回家吧,他这样可不能开车了。”

“别瞎说,”她搀过他的胳膊,把他送到门口,“那你还得走回教堂内室去拿车。用不着。我送他就好了。”她帮他穿好大衣。

“没问题吗?”

“当然,”她吻了一下他的面颊,“我还期待着星期六见一见帕梅拉呢。”

他蹒跚着走进了夜色。她站在门口,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四下里悄然无声,安静得就好像她小时候生活的非洲草原。奇怪,多少年来她从来没这样想过。

她回去关了门。亨利爵士从楼下的盥洗室走出来,跌跌撞撞地摸向火炉边上的椅子:“得走了,老妹妹。”

“别瞎说,”她说,“还有时间呢,再来一杯。”她朝着他的杯子里斟了二指高的苏格兰威士忌,坐在椅子的一只扶手上,轻轻抚摸着他的脖子,“我跟你说,亨利,我想见一眼首相。没有一件事能让我这么想的。”

“真的吗,老妹妹?”他傻乎乎地抬头看着她。

她笑了,嘴唇轻触过他的额头:“好吧,也许还有一件。”

希姆莱走下楼梯时,盖世太保总部的地牢里一片沉寂。罗斯曼正候在那里,袖子挽到了手肘,脸色苍白。

“怎么了?”希姆莱问。

“领袖阁下,他恐怕是死了。”

希姆莱面色不愉道:“说明你也太粗心了,罗斯曼,我跟你说过要小心的。”

“恕我直言,领袖阁下,他是心力衰竭了。普拉格医生可以确认。事情一发生我就去找他了,他现在还在。”

他打开最近的那扇门。罗斯曼的两个盖世太保部下静立一旁,手上仍然戴着橡胶手套,穿着围裙。一个穿着花呢衣服、动作利落的小个子男人正俯身下去,用听诊器探向墙角铁床上尸体裸露的胸口。

希姆莱走进门的时候,他转身敬了个纳粹礼:“领袖阁下。”

希姆莱站住脚步,端详着施泰因纳。老将军的衣服被一直剥到腰际,还赤着脚。他的眼睛半开半闭,一动不动,凝视着无尽的虚空。

“什么情况?”希姆莱问道。

“心脏的问题,领袖阁下。毫无疑问。”

希姆莱摘下夹鼻眼镜,揉捏着自己的鼻梁。整个下午他的头一直在疼,到现在也没好。“好吧,罗斯曼,”他说,“他密谋威胁元首本人的安全,因此犯有叛国罪。要知道,元首已经对此颁布了惩戒令。而施泰因纳少将即便是死了,也无法逃脱这一项制裁。”

“明白,领袖阁下。”

“跟进一下做出判决的事情。我不等了,我得奉命到拉斯滕堡去。拍好照片,尸体就照常处理吧。”

众人齐齐脚跟一碰,敬了纳粹礼,离开了。

“他在哪儿被捕的?”罗根讶然问道。才是临近五点的光景,外面却已经漆黑一片,需要拉上灯火管制专用的窗帘了。

“去年六月,在凯瑞郡离卡拉湖不远的农庄,发生了枪战,他击中了两个警察,自己也受了伤。第二天,他从当地医院逃走之后,就不知所终了。”

“上帝啊,他们这个样子还好意思自称是警察?”罗根一脸绝望地说。

“问题是,都柏林方面的政治保安处完全没有介入这场行动,长官。他们仅仅是之后通过左轮手枪上的指纹才识别出他的身份。当时拘捕他的,是针对非法经营进行巡检的爱尔兰地方警察。还有,长官,都柏林方面说他们跟西班牙外事办公室核查过,我们这位朋友应该还在西班牙的监狱里才对。一开始他们还遮遮掩掩不愿意开口,你可以想见这种情况下跟他们打交道有多难。后来他们总算承认了,一九四〇年秋天他从格拉纳达的劳改农场逃跑了。按照他们提供的情报,他取道里斯本,混进了美国。”

“然后现在又回来了。”罗根说,“但是他回来干什么,这才是问题所在。你从各个地方治安部门那里收到什么消息了吗?”

“七个地方机构,全说没见过,长官。”

“好吧,眼下我们除了等着看,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有任何动向,第一时间告诉我。不管白天还是晚上,不管我在哪里。”

“遵命,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