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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满六次伞,才有资格拿到空降兵资格章;而且拿到手之后,要想不被取消资格,每年就不得少于六次跳伞。”诺依曼说,“从士兵一直到将官,都是一样。每月的跳伞补贴从六十五到一百二十帝国马克不等,视军衔而定。”

“嗯?”拉德尔说。

“要拿到跳伞补贴,就要接受两个月的地面训练,首次伞降要独立完成,高度六百英尺;这之后是五次分组练习,光线条件各不相同,夜间环境也包括在内,而且离舱高度也会逐渐降低。最后是结业考试,全员分乘九架飞机,在实战条件下实施四百英尺伞降。”

“真是令人钦佩,”拉德尔说,“话说回来,普莱斯顿只需要跳一次伞,虽然确实是夜里,不过是在一片宽阔的荒滩上。你们自己也承认,这是个完美的着陆点。我觉得如果只针对这一次任务的话,还是有一定的可能让他接受充分训练的。”

诺依曼向施泰因纳绝望道:“那我没话说了。”

“也不必说了,”拉德尔说,“因为他必须参加这次行动。他必须参加这次行动,因为领袖阁下觉得这主意相当妙。”

“看在上帝的份儿上,”施泰因纳说,“这根本就不可能。马克斯,难道你不相信吗?”

“明天一早我就回柏林去,”拉德尔回答道,“如果这是你的心里话,就跟我一起回去,自己跟他说去。要不就算了。”

施泰因纳的脸色难看起来:“你滚蛋,马克斯,你明明知道我没法儿去,你也明明知道是为什么。”然后他支吾了半天才问出来,“我父亲——他还好吗?你见过他吗?”

“没有,”拉德尔说,“不过领袖阁下指示我说,对于这件事他亲自向你保证。”

“这他妈算是句什么话?”施泰因纳深吸了一口气,一脸嘲讽地笑着说,“有个问题我很清楚。如果我们能抓住丘吉尔——顺便说,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个人一直十分崇拜他,这不光是因为我们两个的母亲都是美国人——如果我们能抓住丘吉尔的话,那我们就可以在任何时刻空降普林茨-阿尔布雷希特大道,冲进盖世太保总部,抓住那个小王八蛋。想想吧,这还真是个好主意呢。”他朝诺依曼笑了笑,“你觉得怎么样,李特尔?”

“你准备留下他吗?”拉德尔连忙问道,“我是指普莱斯顿。”

“噢,我留下他是没问题,”施泰因纳说,“不过训练结束的时候,他会觉得生不如死的。”于是他朝诺依曼说,“好吧,李特尔,把他带进来,我让他见识见识厉害。”

哈维・普莱斯顿还在剧团的时候,曾经在享有盛誉的话剧《旅途的尽头》[80]中扮演过一战期间的一位英勇的青年英国军官。他久经沙场,英勇无畏,拥有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即便面对死亡的时候,他也能够报之以轻蔑的一笑,右手象征性地举起酒杯。防空洞的屋顶终于崩塌了,然后舞台的大幕终于落下了。不过没关系,从舞台上爬起来回更衣室里去把画在身上的血洗掉就可以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这些事情如今都实实在在地发生了,吓得他肝胆俱裂,恐惧一瞬间使他的胃里感到一阵痉挛。可不是因为他对德国打赢战争的能力有任何的怀疑啊——他完完全全地相信这一点。只是,他更希望自己能够活着看到这辉煌的时刻而已。

院子里很冷,冻得他连连跺脚,嘴里抽着烟,心急如焚地期盼屋子里传来一丁点儿动静。他的神经眼看要崩溃的时候,施泰因纳出现在了厨房门口。“普莱斯顿!”他用英语叫道,“进来!”

说完他掉头就走。普莱斯顿走进起居室的时候,看见施泰因纳、拉德尔和李特尔・诺依曼围在地图桌旁边。

“中校……”他开腔道。

“闭嘴!”施泰因纳厉声喝道。他朝拉德尔点点头:“下命令吧。”

拉德尔一本正经地说道:“不列颠自由军三级突击队中队长哈维・普莱斯顿,奉党卫军全国领袖海因里希・希姆莱亲令,兹要求你从此刻开始绝对服从空降兵团施泰因纳中校的一切命令。听清楚没有?”

在普莱斯顿看来,这时的拉德尔仿佛在手里拎了一把大镰刀,因为出自他口的话语简直就是在宣判死刑。普莱斯顿额头上汗都下来了,他朝着施泰因纳结结巴巴地说道:“可是中校……我从来都还没跳过伞啊……”

“这只是你身上最微不足道的一个问题而已,”施泰因纳冷冰冰地说,“不过我们会把你身上这些问题一个一个地消灭掉的,放心。”

“中校,我抗议!”普莱斯顿终于发作了,可施泰因纳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他。

“闭嘴,给我立正站好了。从现在开始,让你说话你再说话,否则禁止张嘴。”普莱斯顿一动不动地站着军姿,施泰因纳在他身后来回踱步,“现在,你纯粹是个累赘。你连个军人都算不上,顶多算是一件儿破军装。我们必须要把你给教育过来,能不能做到?”没人说话,于是他贴近普莱斯顿的左耳,轻轻地把问题重复了一遍,“我问,能不能做到?”

这一下彻底把普莱斯顿吓坏了,他赶紧答道:“能,中校!”

“很好。那么我们现在明确了。”施泰因纳再次踱到他的面前,“头一条纪律——目前,整个朗茨伏尔特只有我们这屋子里的四个人知道这次行动的具体内容。如果在我通报给大家之前,有任何人因为你胡说八道而听到了风声,我就亲自毙了你。明白没有?”

“是,中校!”

“至于你的军衔,从现在开始,摘掉你的一切军衔。诺依曼中尉会给你发一套伞兵制服,还有跳伞用的外套。跟你的战友们保持一致。当然,还有别的工作要做,不过我们回头再说。还有什么问题吗?”

普莱斯顿的眼中冒着忿恨的火焰,怒不可遏的情绪压抑得他喘不过气来。拉德尔温和道:“当然啦,中队长,如果你有任何不满的话,可以随时跟我一起回柏林,自己跟领袖阁下说去。”

于是,普莱斯顿艰难地低声说:“没有问题了。”

“很好。”施泰因纳转向李特尔・诺依曼,“去给他配好装备,把人送到勃兰特那儿去。我稍后给你交待他的训练计划。”他冲普莱斯顿点点头:“好,解散。”

普莱斯顿没有行纳粹举手礼,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这一套很可能吃不开。所以他只敬了军礼,转身,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李特尔・诺依曼哂笑着跟在他的后面。

门关上之后,施泰因纳说:“闹了这么一通,我真得喝一杯了。”他走到橱柜前,倒了一杯干邑。

“会管用吗,库特?”拉德尔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