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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清云又一次想到了周莹,他想再碰碰运气。上一个棉花季节,周莹不是帮助我解决了因在价格决策上失误造成供货不足的困难吗?上一棉花收购季节里,周莹收进了十万多担棉花,按她的销售渠道,是绝对无法全部脱手的,如果能让她再来一次网开一面,用她库

存的积压棉花,填补一下我库房的空虚,既可解她压仓,又可缓解我缺货形成的压力,我将像上一棉季一样,分给她盈利的一半。于是,他冒雨过了渭河,进了安吴堡。

周莹见朱清云冒雨来访,已猜出他此行的目的。但她并不把谜底挑破,而是想看看他咋开口。

朱清云寒暄几句后,转弯抹角把自己的来意摆明后说:“少夫人雅人大量,一定不会让朱某高兴而来,扫兴而归吧!”

周莹不露声色地说:“秦风棉花行库存不足,供货发生困难,作为同人,理应施以援手。按照当前实际情况,周莹尚有五万余担棉花可供调节,只是近日,太原的两家老客户,临时追加了要货量,我已通知泾阳粮棉货栈在近期发货。宁夏、青海两地也派人到了乾州提前要货,如此一来,我能往外调剂的数量就有限了。”

“少夫人尚有多少可供调剂?”

“大约在三万五千担。”

“少夫人用什么价格供应山西、宁夏、青海等地?”

“都是老客户,在价格上我自然要一视同仁,按照当前行情,尽可能予以优惠了。”

“那么你准备什么价供货呢?”

“优级棉每担九两五钱,混合棉每担八两七钱。”

“少夫人,朱某有一个建议,咱们今年再来一次合作如何?”

“请告诉我,咱们咋样合作?”

“像上一棉季合作一样,由秦风棉花行代少夫人将三万担库存转手,利润分成仍按二一添作五如何?”

“朱掌柜,你认为去年的皇历今年能用上吗?”

“我不是正在和少夫人商量嘛!”

“周莹就是想同意朱掌柜的方案把库存转让,怕伙计和掌柜们也不会同意吧!”

“少夫人是主子,哪有主子说话不算数的事。”

“此一时彼一时嘛,朱掌柜看看老天爷的脸,就会明白掌柜和伙计们,为啥不会同意按上一棉季那样把盈利让人了!”

朱清云脸色一下变得阴沉了许多,强颜为笑中端起了茶碗,抿了一口茶,以掩盖自己的狼狈。

谈判无果,朱清云走出书房告辞,周莹笑道:“欢迎朱掌柜再来安吴堡做客。”

朱清云拱手作别:“进一次安吴堡实在不易啊!”

一个月后,朱清云二次走进安吴堡时,周莹的棉花价格已随行情上涨了一成半。面对巨额违约罚金局面的朱清云,咬了几次牙,经和周莹讨价还价后,才以每担十两二钱和九两五钱的价格将乾州、泾阳两地库中的三万多担棉花吃进,从而避免了违约被罚的损失。

周莹放长线钓大鱼的尝试获得成功后,在安吴堡里设宴酬谢各棉花行掌柜、伙计,挨个向赴宴的掌柜、伙计们敬酒说:“蹚出的新路虽然不平坦,但总比走老路要感到新鲜刺激,这次咱们捞到一条大鱼,锻炼了咱们的胆量,也取得了经验,这是大家的功劳。我在这里敬大家一杯水酒,表示谢意。来,一干为敬。”

“谢谢少奶奶。”李德福说,“自古到今,人心齐,泰山移。心往一处想,买卖兴隆财源旺。只要咱们多动脑子,勤研究市场变化,就能做好买卖。这次棉花买卖是少奶奶抓住时机正确决策的结果,我们只是做了应做的事,少奶奶便重赏我们,我们今后只有更勤劳,做好买卖,报答少奶奶关爱。来,咱们一起敬少奶奶一杯。”

众人举杯齐声说:“为少奶奶心想事成干杯!”

宴会结束前,周莹让王坚把奖赏掌柜和伙计们的银票按名单发了下去。掌柜们每人是五百两银子,伙计们人人有份各得到二百两银子,喜得伙计们一齐拜谢周莹说:“多谢少奶奶恩典。”

周莹笑在眉梢,连忙扶起众人说:“快起来,快起来,我今天对大家宣布,从今往后,只要有我周莹在,就要和大家同甘共苦往前闯,争取让大家的日子越过越好!”

三原县太爷的大公子,华荣营造坊的东家扎布德对秦杰只将周家宅院油漆工程和一半土方工程揽到手虽然有些微词,但也没全部否定,毕竟能揽到三万七千二百两银子的工程量,对初来乍到,要在渭北营造业站住脚,打出一块地盘的他来说,也算是旗开得胜。所以他对周莹有了一个好印象,决定在合约签订后到安吴堡拜访一次周莹,以结识这位在人们嘴里敬畏如神的富商寡妇,看看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了得的安吴堡主子。因为自到三原创办华荣营造坊至今九个月,当县太爷的老爸,还没与这位富甲一方,在渭北地区伸出一个小指头便能顶起一片天的女财东谋过面。扎布德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那当了八年九品县丞才升为正七品县太爷的老爸,他老爸却不以为然地说:“有钱的寡妇和有钱的男人不一样之处在于:男人拿钱玩女人,寡妇拿钱养男人,除此之外,没多大区别。你拜访她屁事不顶,她绝不会把她妈周胡氏修房的工程全部交给你做。”

扎布德反驳他父亲说:“你还没见到过周莹,咋就断定周莹也是一个庸俗不堪的女人呢?

三原人谈到周莹是那样敬畏,总有让人敬畏的理由。”

县太爷不耐烦地对扎布德挥手说:“没出息的东西。”

父子俩话不投机,扎布德甩手就往外走。县太爷在扎布德走出房门时大声说:“扎布德你给我记住,再过半月,你必须把借我的一万两银子还清——”

扎布德头也不回地大声回答说:“到时候我一文也不少还你。”

扎布德看到秦杰与鱼二宝签订的工程承包合约,说:“从周胡氏给的预付银中抽出三千两来,先还了我那把银子看得比命重的父亲,我稍后设法补足。”

秦杰笑道:“你父子俩也真较真呀!”

扎布德叹道:“这大概是应了‘亲不亲,银钱分’的老话。不过话说回来,我长到二十二岁才能自食其力,也怪不得当爸的要抠门儿认真,他是怕我把好不容易挣到手的银子糟蹋了。”

扎布德走进安吴堡,在东大院吴尉文生前用的书房里,见到了周莹。

周莹对三原县太爷的大公子的来访,颇为意外。她从三原县衙役们嘴里闻知这位从河北来的知县,爱财如命,办事却丁是丁,卯是卯地较真儿,就连对待自己儿女,也从不含糊。因此当第一眼看到扎布德时,心里想:有啥样老子就会有啥样儿子。

扎布德拜见周莹的借口是:经实地考察孟店村建筑布局后他发现,遭马三阳火烧血洗后的孟店村村民房舍,是建筑在原周宅被毁后的十六座宅院废墟上,当初由于缺少统一布局和银两,各户房舍大都是土坯瓦房,大小不一,杂乱无章,既不能防风又无法抵抗暴风雨袭击。由于相互失去依托,一场冰雹和暴风雨,几乎把原有房舍连根拔起倒塌在地。周家十七号老宅由于根基深,砖墙体厚,结构严谨,抗风暴能力强,除房顶被冰雹砸碎受损严重,局部被刮倒树木砸坏外,根基完好无损,按照原风格修缮好,修旧如旧并不困难,问题是孟店村村民们的被毁房屋到底咋样修,修成何种布局,周胡氏和鱼二宝并没拿出具体意见来,承包修建的三家营造坊的掌柜们让扎布德找周莹问清楚,该咋样修建孟店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