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3/4页)

周莹听到风声,见柳叶刀已逼近胸脯,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急忙侧身滑步,脚下用力旋身移动,硬生生躲过了一刀。

黑衣人出手虽快,似乎并不想真的伤到周莹,所以在周莹侧身滑步旋身躲避时,已收刀向后,待周莹站稳时才第二次挥刀进击。

丫鬟红玉吓得嘴张了老大,愣怔在一边,想喊就是喊不出声来,呆呆地看着周莹与蒙面人过招。

在黑衣人第四招出手时,她已看出对手并无意要自己性命,出招虽狠,但都是半招即收,明显是在试探自己的应变能力。一个不敢来真格的,一个手中没有兵器,只有躲避呼喊:“有刺客,来人哪……”

愣怔在一旁的红玉被周莹的喊声惊醒,忙把手里的宝剑抽出鞘喊道:“小姐,接剑……”

周莹怕被对手乘虚而入,所以没敢回身接剑,而是就地纵身上跃,顺手折得一根树枝,脚尖落地时,右腿往前一蹬,几粒石子风鸣疾起,直射黑衣人头脸。黑衣人举刀击落石子,才要收刀,周莹手中树枝已如剑扫在他肋下,咝的一声响,黑衣人后背衣服已裂了一条尺长口子,此时,被红玉的呐喊声招来的十几名庄勇与仆人,见有人持刀攻击少奶奶,哗啦一下,各持棍棒刀枪扑了上来。

黑衣人见庄勇仆人向自己扑过来,往后纵跃中将手中的柳叶刀往地上一撂,高声喊道:“少奶奶请住手。”声音没落已一把扯下罩头黑纱,双手抱拳说:“少奶奶,恕王坚冒犯之罪。”

庄勇与众仆役见是武师王坚,个个目瞪口呆,手持刀枪棍棒木立原地,进不是退也不是,脸一齐转向周莹。

周莹抛掉手中树枝,瞅瞅王坚,向庄勇仆役们摆手说:“大家回去吧,虚惊一场,原来王武师想试探我的胆量!”

王坚的用意被周莹一语道破,心里嘀咕:“看来我小看了她,也误解了她,她确实不是个甘居人下的女人。我王坚为她效力,不足愧也!”

周莹见众人退出花园,理理衣裳对王坚说:“先生试探我的胆量,用心良苦,但你小视我周莹了。我虽女流之辈,亦知不进则退、不搏而亡的道理,安吴堡生死存亡,今系我一身,我焉能高枕无忧?况且,一个年轻寡妇在长辈与同辈者的心目中,有多大分量,我心里清楚。宁在曲中求,不在直中取是上策。吴氏家族五门,现在每一门都比东大院人丁兴旺,我若与他们直面比高见低,出不了两年,东大院就将消失在安吴堡的凄风冷雨里了!”

王坚抱拳致歉道:“少奶奶心思王某望尘莫及,刚才莽撞万望海涵。从今往后,我王坚将一如既往跟随少奶奶左右以效犬马。”

“无须自谦也无须自责,自与先生结识至今,我从没把先生看作外人,因为先生为人我心中有数。如果说骆叔和房叔在我心目中是长辈靠山,你在我心目中便是安全的保护神。”

“少奶奶越是看重我王坚,王坚越感无地自容了。”

“此处不是谈话之地,我们到客厅相叙吧。”

王坚年已二十八岁,长得魁梧剽悍,一表人才,知书识礼,武功高强,是八卦掌创始人董海川得意弟子之一。十八岁时经人介绍投身安吴堡吴尉文门下,不久便以出色的智慧和非凡的勇武表现,赢得吴尉文赏识,成为吴尉文的左膀右臂。在安吴堡九名谋士武师中,是举足轻重者。过去十年间,他从不露锋芒于外,待人接物,平易可亲,一言一行,皆有分寸,在老老少少的心目中是一个文晓天下事,武不辱师宗的文武全才。十年间,他的八卦掌

威震渭北,为武林人士所敬服。

周莹知道自己在安吴堡的地位是建立在什么基础上,更清楚一旦失去管家骆荣,账房总管房中书,武师王坚、史明等人的支持,将面临的是什么结局。四个叔父中只要有两人坚持要她交出安吴堡管理权,她在吴氏家族中的权力,就将丧失殆尽,成为东大院真正的孤家寡人。四个叔父之所以不敢轻易向她发难,一是内部之争难以平息,二是顾忌会遭骆荣、房中书、王坚、史明等实力人物的抵制反对,三是担心官府出面袒护东大院。毕竟,吴尉文生前为自己身后构筑起的防护网,是那样的坚固,那样的庞大。上至京城,下到省州府县,各级官吏只要提及“武德骑尉卫守府”的名字,便会想到吴尉文和他的事业继承人吴聘、周莹,要

从周莹手里夺走吴氏家族对安吴堡的管理权,吴尉斌兄弟四人心里明白,这许多关节打不通,等于是痴人说梦。

周莹以自己的诚实和亲切语言,把王坚易动感情的大脑,说得天旋地转一般时,他对自己早先的想法做法感到无地自容了。他像发誓般表白着:“少奶奶,放一百个心,从今往后,王坚若再胡思乱想,你就拿剑把我的心剜出来喂狗。”

周莹忍不住微笑道:“话重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在先生面前,我是小妹妹,焉能对自己哥哥起疑心?”

客厅里一时陷入寂静,红玉此时换了一对红烛,说:“小姐,西大院刚才来人说,二老爷出事了。”

周莹一惊,忙问:“出了啥事?”

“二爷坐的轿车连车带人掉进了泾河里。”

“二爷咋样?”

“好像灌了水。”

“真的?”

“我听得不准,骆总管马上就会来向少奶奶报告。”

“快点去把骆叔叫来。”

红玉刚要出门,骆荣便跨进门槛说:“少奶奶,二爷掉进泾河被活活淹死了!”

周莹一听,张大了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红玉急了,上前摇着她说:“小姐,你倒说话呀。”

周莹长叹一声,泪已挂在脸颊上,喃喃地说:“老爷走了才几天,二爷就跟上走了,安吴堡造了啥孽呀!”

“都是择子嗣过继惹的祸。”骆荣突然说,“我太低估了吴氏兄弟呀!”

“此话怎讲?”王坚问。

“半月前我听二娘讲,她看到有人盯二爷梢,当时以为是闲扯,谁知现在二爷就溺水而亡了!”

“这与择子嗣咋能扯上呢?”

“二爷虽为人尖酸刻薄,拈花惹草,在安吴堡却没啥仇家,除和五爷在少奶奶择子嗣上发生争斗外,这许多年,从没和他人发生争执,自和五爷闹翻后就再没安生过。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二爷溺水,逃不脱此事。”

“我劝骆叔慎言为要,人命关天,可不是道听途说的玩笑话,传出去,还了得?”

房中书这时闻讯赶来,进门便说:“骆兄一生出言谨慎,今晚咋啦?嘴上那把锁跑哪里了?”

“我只是在内宅说说,看把你们吓的!”骆荣也感到自己一时有失老成,转身对周莹说,“少奶奶别往心里放,权当我没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