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自贫瘠的农场而来(第4/5页)

“自从皈依之后,我就决心侍奉我主。”艾伯纳忙不迭地又说了一遍。他急着说服大家,委员会的其他成员都看出来艾伯纳给索恩牧师留下的印象并不好。索恩牧师曾在非洲公干,熟知传教士所面临的种种问题,所以他才当选委员会的主席。在与上一个来自威廉姆学院的未来传教士会面之后,他提醒委员会的其他成员:“那种不懂得顾全大局的年轻男士是我们必须避免的类型,他们坚信自己与上帝的私人情感,因而拒绝在教会组织中承担意义更丰富的职责。如果我们把这种不稳重的小伙子剔除出去,就能为海外事务部节省不少钱,日后的麻烦事也少了很多。”现在看来,他显然是要进行一些剔除工作了。他打断艾伯纳没完没了的赞美,问道:“我刚才问你为什么一心想当神职人员,而你并未做出回答。”

“我一直想要侍奉上帝。”艾伯纳重复道,“但是直到1818年的8月14日,我才知道自己是被主召唤来完成这项使命。”

“那天发生了什么?”索恩牧师不耐烦地问。

“您曾在演讲中提到非洲,就是在马萨诸塞州马尔波罗村的公理教会进行的那次演讲。我真正的觉醒就是在那一天。”伊利法莱特・索恩垂下头,捏捏长鼻子,心里寻思着下面该问哪些问题。

“索恩牧师的哪些话让你印象特别深刻?”那位势利眼的神父不怀好意地问道。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先生。自从那天开始,他的话语就一直在我心中,他已经成为我的楷模。他提到了非洲的传教之旅,说,‘我们同属基督,我们亲如一家,每个人都奉献出自己的才能,投入到拯救灵魂的共同事业之中。’从那天晚上开始,我就训练自己成为基督大家庭的一员。我已经学会了明辨是非,学会了如何盖房子。我自学了缝纫和烹调,还学会了记账。自从听了索恩牧师的演讲后,我就再也没有仅仅把自己看作一个大学生或是一位神学家。我一直在认真训练自己,学习做这个大家庭中谦卑的一员,等待着被送到遥远的地方去侍奉上帝。”

年轻人这番表白直陈心迹,令人大感意外,基督的精神使他哽咽。就连那个第一眼就将艾伯纳归入心地不纯之徒的势利眼神父,此时也突然认识到艾伯纳的潜力。“委员会中的一位成员,”这位神父巧妙地回避了戴院长的名字,“向我们汇报说,黑尔先生,你自认为是个十分圣洁的人。”

“的确是的。”艾伯纳毫不掩饰,“但是我知道自己必须与这种心态斗争。我的兄弟姐妹中没有一个是虔诚的教徒。耶鲁大学的年轻人中,大多数也不是。与他们相比,我的确产生了一种虚荣心。我想,‘主挑选了我,而不是其他人’。老师们发现了我的弱点,这使我感到羞愧。但是先生,如果你们再去问他们一次的话,我想他们会说那是过去的我。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圣经》中的箴言,‘凡心里骄傲的,必为耶和华所憎恶。’我将这句话牢记在心。”

年轻牧师人格的转变历程深深地打动了索恩。艾伯纳所说的1818年8月14日的那场演讲,唤醒了老人鲜活的记忆。他清楚地记得那次演讲。事后,他曾亲口告诉波士顿的同事:“我花了一个晚上在马尔波罗村进行布道,肥沃的土地把农民们喂得饱饱的,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真让我着急。我还不如对着他们的牛布道呢,至少牛儿们还能理解什么叫宗教热情。”然而,在那群麻木不仁的听众中,居然有一位面色蜡黄的年轻人为献身精神所感召,如今就站在委员会的面前。“这种机缘真难得。”索恩牧师想道。突然间,他不再把艾伯纳看成一个头发稀疏、脸色苍白、动不动就把自己和上帝相提并论的年轻人。现在,索恩自己也有件迫在眉睫的麻烦事,眼前的艾伯纳不正是上帝送来的答案吗?因此,这位委员会的领导人向前探过身子问道:“黑尔先生,你结婚了吗?”

“哦,没有,先生!”年轻人说话的语气显然是对这件事颇为厌烦,“我从来没有寻求过伴侣……”

“事务部不派尚未娶妻的牧师到国外去,你是否知道?”

“我不知道,先生。我刚才说过,我学习过缝纫和烹调……”

索恩牧师打断了他的话:“你是否认识某位具有奉献精神、业已皈依的女人也想出去……”

“不,先生,我不认识。”

索恩牧师松了口气,示意他没有其他问题了。但是当委员会建议艾伯纳在耶鲁大学再待一个星期,等候委员会对他的事做出决定的时候,他们的领导人稍微纠正了一下:“我们可能需要不止一个星期来考虑你的事,黑尔先生。请耐心一些。”这些复杂的问题把年轻人搞得晕头转向。回到房间后,他愈发感到迷惑,因为室友说他的面试问题相当简单。

“关于我的信仰,他们只问了几个问题。”约翰・惠普尔回忆道,“然后就告诉我录取信下周一到,然后赶紧结婚。”

“你会跟谁结婚?”艾伯纳问道。

“当然是我的表妹。”

“但你从来没对她提到这事儿!”

“我会说的。你跟谁结婚?”

“委员会对我的态度跟对你的不一样。”艾伯纳坦承,“我不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

有人敲门。惠普尔打开一看,身材高大的索恩牧师正站在门口,他的喉结急速地动着,说道:“惠普尔先生,你可否先回避一下?”

“请坐,先生。”艾伯纳结结巴巴地说。

“我只待一会儿。”瘦高个儿的牧师答道,以他那广受称道的直率方式问,“我想确认一下报告的内容。按照我的理解,假如委员会指派你去夏威夷,你不认识任何年轻女性可以陪你……”

苦心规划的人生竟然要被扼杀在萌芽中,只因为不认识什么女孩子,艾伯纳惊呆了,他急急说道:“索恩牧师,如果只是因为这个,我不能……牧师,我可以问问父亲……他的判断力非常高明,先生,如果他能挑个女孩……”

“别着急,黑尔先生。我并没说你被剥夺了资格。当然,我也没说你获得了资格。我只是问你,‘如果我们选了你,你是不是认识合适的女性可以结婚……可以在比较短的时间里结婚?’你说没有。那就可以了。”

“但是,索恩牧师,只要你给我两个星期。”艾伯纳恳求着,几乎流出了眼泪,“我知道我父亲……”

“你的虔诚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黑尔先生。”这位长者开口,转而采用了一种全新的策略。

“这么说,我还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