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匈奴人最后的机会(第4/5页)

慕容俊死后,慕容暐继位。中原是所有人垂涎的地方,东晋大司马桓温率步骑五万自姑孰出师伐燕。桓温是中国历史著名将领,以一句“男子不能流芳百世,亦当遗臭万年”的豪言壮语名留青史,灭成汉、伐前秦威震天下。

东晋军队水陆并进,浩浩荡荡,势如破竹,屡败燕军,兵至枋头,直逼燕都邺城。面对东晋名将的凌厉攻势,慕容暐准备退却,怎么来的怎么回去,慕容鲜卑做好回到东北的打算。举国惊扰、徘徊不定之际,慕容垂于朝堂之上傲然请战:“臣率军迎敌,若打不赢,再走不晚!”

慕容垂生平未打过败仗,桓温生平也未打过败仗。两位不败将军的对决终会决出一名失败者。慕容垂分兵断晋军粮道,用伏击战术击败桓温,斩首三万级,取得襄邑大捷。这是桓温一生打过的唯一一次败仗。桓温深耻丧败。吴王慕容垂顿时名动天下。

宫廷是诞生阴谋的温床。太后可足浑氏感受到慕容垂功高震主的气焰,将战功抹杀,拉拢太傅慕容评,准备加害慕容垂。亲信们劝慕容垂先发制人,慕容垂保持着枭雄惯有的沉着和冷静:“骨肉相残,首乱于国,我有死而已,怎么忍心做这种事!”

真正的枭雄从来不会在道义上授人以柄,当然也不会束手就擒,慕容垂选择了逃亡。慕容垂伪装打猎,带着子侄亲信们微服出邺城,逃往故都龙城(今辽宁朝阳)。到邯郸时出了意外,幼子慕容麟因向来不受慕容垂宠爱,跑回邺城向慕容评告状。慕容评派出精骑追赶,幸亏长子慕容令有万夫不当之勇,亲自殿后,追兵不敢逼迫。慕容垂父子只得改道西行,投奔前秦国。

慕容垂前来投奔,乐坏天王苻坚。前秦早就想灭掉燕国,迟迟不动手,就怕这尊护法金刚。慕容垂走了,前燕必亡。

慕容垂念念不忘复国大业,怂恿苻坚南下伐晋。淝水之战,慕容垂用三万军队牵制桓冲十万荆州大军,未损失一兵一卒。前秦主力兵败淝水,慕容垂把军队完整交还给苻坚,带着手下亲信回到邺城,斩吏烧亭,聚众起兵,收复河北、辽宁原前燕的国土,复兴燕国,史称后燕。

肆 燕魏合兵

魏国使者安同来到后燕皇宫,见到威震天下的不败名将、燕帝慕容垂。巍峨雄伟的太极殿,金碧辉煌的须弥宝座,威严的仪仗、金甲武士,十二旒白云珠的通天冠,绣日月星辰的绛纱龙袍……一切的一切表明如今的慕容鲜卑人,早非操着东胡语说话、捕鱼牧马的东北野蛮民族,已是中原的主人。

慕容垂身躯笔直,雪白的须发、历经沧桑的面庞似乎向世人诉说着慕容鲜卑无尽的荣耀、灾难与不幸。那只结实有力的手紧紧握着腰间的宝刀,刀是慕容鲜卑人的象征,也是勇敢不屈的象征。慕容垂手下有一支精兵,百战百胜的精兵。安同知道,后燕国正与东晋争夺山东,与丁零人争夺河南。慕容垂爱兵如命,怎么肯牺牲将士的生命去帮助别人。

后燕不出兵,拓跋珪只有死,魏国存亡系在安同一人身上。安同是西域人,东汉末年,祖先世高作为安息国王子留学洛阳。八王之乱,一家避乱辽东,以安为姓。父亲安屈曾在前燕国做官,前燕国亡后,家道中落。后来,安同做起运输业,组织了一支商队,贩运马匹于草原、中原之间,获利颇丰。安同素有大志,不甘心于商旅,遇到拓跋珪,一见如故,认为拓跋珪有王霸之才,毅然舍弃商队,追随左右。

安同有后燕国的背景,是以拓跋珪委以重任。面对困难退缩,不是商人的性格。安同正准备用三寸不烂之舌纵横捭阖,不料慕容垂已然同意。慕容垂的爽快大大出乎安同意料,这么快搞定名动天下的枭雄,安同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为什么出兵?为了他的孙外甥拓跋珪?亲情在慕容垂心目中不值一提。当年父王慕容皝将女儿嫁给什翼犍是为了取得拓跋代国的帮助入主中原。如今拓跋王国弱得不能再弱,燕国已得河北之地,同盟还有用吗?

慕容垂出兵救援魏国,是因为慕容永支持独孤匈奴。对于正与东晋、丁零人打仗的慕容垂来说,最大的敌人不是东晋,也不是丁零,而是西燕皇帝慕容永。

西燕的建立者是慕容冲,慕容冲是前燕皇帝慕容暐的亲弟弟。慕容暐死在关中,慕容冲才是燕国的正统皇帝。慕容冲称帝阿房,慕容垂只能称燕王。慕容冲反对关中的鲜卑人东归故土,一心想在关中立国,就是畏惧他这个枭雄叔父。慕容冲死了,慕容垂才得以正式称燕国皇帝。而今慕容永以慕容冲的继承人自居,当起大燕国皇帝,这不是与他慕容垂对着干吗?

两人之间的敌意,毫不掩饰。当年从淮淝战役退下来的慕容垂起兵复国时,宗族家眷多在长安,经历关中战乱之后,随鲜卑大军东归。慕容永做西燕皇帝不久,便残忍诛杀了一路跟随东归的慕容垂宗族。

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容二君,大燕国只能有一个皇帝。不是慕容永死,就是慕容垂亡。凡是慕容永支持的,慕容垂都坚决反对。作为后燕国的皇帝,慕容垂绝对不愿意看到一个亲西燕的草原政权来威胁西北边疆,何况以重装骑兵为主力的燕国军队需要大批塞上优良的军马,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命令儿子赵王慕容麟率步骑五千救援魏国。

慕容麟就是曾经出卖过他的幼子。连老爹都出卖,足见此人无情狡诈。事后,慕容垂的确冷落过这个儿子,但慕容麟在复国战争中表现出来的军事才能令慕容垂刮目相看。

后燕军在慕容麟的指挥下越过太行山出塞,安同先行一步回国送信,发现牛川已被拓跋窟咄和刘显的联军占领。联军大肆搜捕过往行人,想来叛徒长孙贺已经通风报信,绝不能让魏燕两家取得联系。安同隐藏在商人载运的货囊中,趁着夜色跳进一处枯井逃得性命,过不得关口,只得返回燕军驻地。

援军的消息魏国无从知道,拓跋窟咄和刘显的联军逼近南部。贺兰部的贺染干落井下石,趁机劫掠魏国北部部落的牛马羊和财物。诸部惊恐混乱,形势危如累卵,没有人会相信正在和周边国家打得不可开交的慕容垂会来救援与他毫不相干的魏国。人们开始骚乱。北部大人叔孙普洛等十三家首领和许多乌桓部落都投奔匈奴铁弗部刘卫辰去了。

冬天到了,西伯利亚的寒风扫荡着蒙古高原的一切,入冬的寒流预示着这个冬天将格外的冷。拓跋珪内心火热,坚强期盼着最后一线希望。部众越来越少,他已经无力阻挡牧民散去的脚步。这是人生又一个危急时刻。每当危险逼近的时候,穆崇总会出现。他带回一个关于白狼的神话。白狼救了拓跋珪,拯救了处于崩溃边缘的魏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