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第2/2页)

这个意识令她不敢再在这个房间里多作停留。她正要开门出去,有个人影却先其一步闪身而入,随手反扣了房门。随着危国祥那副令人厌恶的油头粉面映入眼帘,冷铁云倏地猛醒,她是自投罗网了。

由于突受惊吓,冷铁云骇然地双手抱胸后退数步,一时说不出话。

危国祥边用赏玩的目光看着她,边悠然走到桌边坐下,嬉皮笑脸地说道:“哎哟,灯下看美人,果然是别有一番光景。冷姑娘不是想见一见再三关照于你的那个人吗?哈哈,在下来了,那个人就是在下。至于其中的原委,也无须遮着盖着的了,一言以蔽之,我危某以为冷姑娘天分不俗,想将你做个红颜知己。你若顺了我意,我可以对你一直关照下去。从此后你冷家的一切吃喝用度,全包在我危某身上就是了。怎么样,料想冷姑娘对在下这一片痴情苦心,不可能忍心拒绝吧?”

惊魂未定的冷铁云听得这话,气得浑身发抖,她狠狠地骂了一声“无耻”,就想夺路而逃。危国祥轻轻地一把将她扯回,顺势便搂进了怀抱。冷铁云欲待反抗,身上却似被抽去了大筋一般,手脚都软塌塌地不听使唤。

“这就对了,唔,这就对了,”危国祥得意地瞟了瞟餐桌上的茶具,“听话才是好妹子。既来之则安之嘛,待哥哥来教你享用快活。尝到那快活的滋味,你便离不得哥哥喽。”他边说边把冷铁云抱到榻上,一层层褪尽衣衫,先是花样迭出地猥亵许久,继而饿虎扑食大泄其欲。冷铁云浑身无力动弹不得,只能咬住牙关紧闭双目,任其翻来覆去地恣意蹂躏。

贪心不足必得其反,危国祥便是吃了这亏。

在冷铁云身上尽情受用一番后,这个畜生身心俱畅。若是就此鸣金,可算舒心惬意。然而他四仰八叉地坐在一旁的紫檀木靠背椅上休息过一阵后,面对冷铁云那玉润冰洁之躯,兽欲复又膨胀,便要再创辉煌。

为了曲尽兴致,还是先玩再战。他的霉头就触在这个下流嗜好上了。当他正要再次扑上榻去肆意取乐时,稍稍恢复过体力来的冷铁云忽然恨恨地出手抓了过去。危国祥见苗头不对,连忙躲闪,却被冷铁云攥住了下面的烟袋荷包。冷铁云也不知从哪里来了力气,只一攥便攥得危国祥闷声一哼滚下榻去。直到她匆匆穿上衣服逃出酒楼,危国祥还蜷曲在地上龇牙咧嘴地呻吟不休。

这一攥使冷铁云免遭再次被荼毒,也使她知晓了那一兜零碎乃是男人的七寸所在。这个由遭受奇耻大辱中获得的知识,后来启发她做出了一桩惊人的大事。然而这一攥,却也攥出了危国祥丧心病狂的报复行动。

冷铁云逃出酒楼后神志恍惚南北不辨,幸得一位乐善好施的行客悯其失魂落魄之状,问清住址后用马车将她送回了家。

心焦已久的冷母总算等得女儿夜半归来,却被女儿一副披头散发的模样吓了一跳。冷母惊问缘由,冷铁云一头栽倒在床上一言不发只是流泪,当夜便迷迷糊糊地发起了高烧。冷母守在床前束手无策,好不容易挨到天明,心急火燎地正准备去请郎中,房门竟突然被一帮衙役撞开。

那些衙役声称要搜捕一个金人奸细,进得屋来二话不说非摔即砸,顷刻间便把冷家捣了个稀烂。冷母抖抖颤颤地上前哀告他们手下留情,被人蛮横地一脚踹翻,后脑磕在一个硬物上,当场昏厥过去。待到冷铁云强撑着身子挪下床去将母亲抱起,老人已经溢血身亡。

冷铁云欲哭无泪,肝肠寸断,结绳梁间也想一死了之。是古道热肠的街邻们及时赶到将她救下,并对她悉心看护百般劝慰,方使她渐渐地挺过了那一段痛不欲生的残酷日子。而经过了这番炼狱煎熬,从此后无论再遭遇到什么事,冷铁云都已能够处之泰然。

被危国祥奸污的事,冷铁云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的,对街邻们她只能说祸事是因对危国祥的调戏不从而起。饶是这样,已足以激起公愤。街邻们帮她料理完老人的后事,又帮她写了诉状递进衙门,强烈要求惩办元凶。然而这时的官员们岂有心思去认真审理那多如牛毛的民案,危国祥又私下里做了打点,接手诉状的判官只敷衍了个“情由待查”,便将案卷束之高阁不再理会。

当时的大小案件堆积如山,多被这般敷衍搁置。怨民们呈书呼吁官府主持公道为民做主,官府俱以“战乱时期事分缓急,吾民当以大局为重”之类的托词挡回。老百姓面对这种似是而非的论调无计可施,但内心里对官府的失望不满乃至痛恨情绪却与日俱增。有人干脆用以恶制恶的法子私自解决问题,于是便越发闹得大案频发,乱上加乱。

冷铁云没有力量收拾危国祥,但她对此并未绝望。她的希望所在是李纲。她相信,李大人总有一天是会复职回京的,更相信清明正直的李大人一定会为她平冤雪恨。可惜的是腐朽至极的赵宋王朝,竟没能支撑到李纲勤王大军的到来。

深居皇宫的赵桓对城中之混乱和吏治之败坏状况,不能说是一无所闻,但是知之甚浅。报喜不报忧是官场的通则,莫说是远离人间烟火的皇上,就连张邦昌、唐恪那样的高官,若无切实的爱民之心,亦不可能做到真正地体察民情。

置百姓于水深火热中尚不自知,使民众与朝廷同心同德又从何谈起。孙子云,用兵之要有五事,曰道、天、地、将、法。宋朝对金军反击与防御的天时都没抓住,汴京原本就无险可守,统兵良帅非去即亡,禁军的编制装备情况又是一塌糊涂,加之民心严重丧失,朝廷可谓五事全失。所以,当求和梦幻彻底破灭,赵桓不得不硬着头皮号召臣民与金军背水一战时,他其实早已失去了可堪一搏的所有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