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贵人(第4/6页)

(从皇帝当到皇帝他爹,宇文赟更牛逼了,啥都不怕了,国家的仪式典礼,也想怎么弄就怎么弄了,不拘着常例了。顺便说一下,在儒家文化中,“礼”这个字非常重要,象征着君君臣臣的帝国秩序,所以但凡破坏“礼”的,都会被史家口诛笔伐,认为是昏君)

每对臣下自称为天、用樽、彝、珪、瓚以饮食。

(大家都知道皇帝的称呼是啥吧?没错,天子。但是呢,宇文赟牛逼了,因为他已经禅位了,是皇帝他爹了,换句话说,天子他爹了。天子他爹是谁?不就是“天”么?所以,宇文赟自称自己是天,谁敢不服?这逻辑能力,杠杠的。至于饮食器具,估计也是不合规矩、妄自尊大的)

令群臣朝天台者,致斋三日,清身一日。

(天台是宇文赟的住所,也就是说,大臣想去朝见他,不能随随便便,必得斋戒三日,不吃不喝清身一日,总之,不要让你们的污浊之气污染了老子寝宫)

既自比上帝,不欲群臣同己,常自带绶,及冠通天冠,加金附蝉,顾见侍臣弁上有金蝉及王公有绶者,并令去之。

(既然自称是上帝,自然是跟所有人都不一个档次,所以衣物饰品,都是有自己的专属物品。既然是专属的,就不能让大臣用,大臣敢用,就让他们拿掉)

不听人有“天”、“高”、“上”、“大”之称,官名有犯,皆改之。改姓高者为“姜”,九族称高祖者为“长祖”。

(天、高、上、大,这些字,乃是他宇文赟的专用词,别人一概不许用。甚至,为此那些姓高的哥们也为此要改姓,高祖也要改称长祖。

又令天下车皆以浑木为轮。禁天下妇人不得施粉黛,自非宫人,皆黄眉墨汝。

(宇文赟管得非常宽,连天下的车辆用什么材质的轮子都要管,连天下妇人化妆都要管——反正就是不准化妆,要体现出宫人的特别)

每召侍臣论议,唯欲兴造变革,未尝言及政事。

(宇文赟从不论政,跟手下人讨论的,都是如何大兴土木)

游戏无常,出入不节,羽仪仗卫,晨出夜还,陪侍之官,皆不堪命。

(宇文赟有过动症,待不住,想去哪就去哪,想啥时候走就啥时候走,搞得手下服侍他的那些人,都累得半死,难以忍受)

自公卿以下,常被楚挞。每捶人,皆以百二十为度,谓之“天杖”,其后又加至二百四十。宫人内职亦如之,后、妃、嫔、御,虽被宠幸,亦多杖背。

(宇文赟还喜欢打人,而且,还规定度量衡,一百二十杖起跳,因为自己是天,所以他的刑责叫做“天杖”。后来可能觉得一百二十仗太少,还没听见叫唤呢,就结束了,不够刺激,所以要加到二百四。在杖责问题上,宇文赟倒是不搞特殊,不管你是啥地位,啥身份,也不管你是不是得宠,一律不惯着)

于是内外恐怖,人不自安,皆求苟免,莫有固志,重足累息,以逮于终。

(宇文赟搞到这样,当然手底下人都怕了他了,成天考虑的,不是如何为国家效力,而是怎么保住自己一条小命了,这国家成什么样,也就可想而知了)

在搞定了自己的“专属”称谓,明确了自己的“专属”仪仗,确认了自己的“专属”器皿后;接下来,宇文赟同志,就要考虑皇太后的问题了。

第一个皇太后,自然是杨坚的女儿杨丽华,称为天元皇太后(禅位当天册封);

第二个皇太后,是朱满月(此女是宇文阐的生母,但比宇文赟大十岁,如今三十三岁,在宇文赟看来,已是黄脸婆了,俩人有代沟,关系也比较疏远,但考虑到毕竟是皇帝生母,还是给了个名分),称为天元帝后(四月二日册封);

第三个和第四个皇太后分别是天右皇太后元乐尚,天左皇太后陈月仪。

但是,纵是如此,宇文赟还是不能满足,因为“金木水火土”有五德(顺便解释一下,古代皇帝为了证明自己政权的合法性,搞了不少封建迷信,“五德说”就是当年儒家大师董仲舒发明的,将朝代更迭,说成是“五德循环”),皇太后(或者说皇后)怎么只有四个呢?还再加一个,凑满五个嘛!

于是,在何妥给出了理论依据后,宇文赟在公元580年三月十九日下诏:“坤仪比德,土数惟五,四太皇后外,可增置天中太皇后一人。”这位新增的天中太皇后是谁呢?是原先的天左皇太后陈月仪。那陈月仪的位置呢?尉迟繁炽接手。

此女我们需要讲一讲。尉迟繁炽当然一开始不是宇文赟的老婆,他是当朝太师尉迟迥的孙女,宇文亮(宇文导的儿子)的儿媳,宇文温的妻子。据说此女美艳不可方物,当时以宗室女的身份进了宫,宇文赟一看就迷上了,当时就决定要搞到手。于是,当天,宇文赟不停的向尉迟繁炽劝酒,尉迟繁炽当然不敢违拗,一杯两杯多杯下去后,就喝醉了,然后,宇文赟就能为所欲为了。

这件事还引发了一场小小的政治动荡。宇文亮听说了此事后,当时正带兵在外,便决定偷袭韦孝宽,废黜宇文赟,推个血统最接近的叔父出来当皇帝。

很可惜,宇文亮找错了对手(韦孝宽),更可惜的是,这位错误的对手还提前得到了宇文亮要造反的情报,所以,接下来的事也就可想而知了。

宇文亮一家倒霉后,宇文赟终于得偿所愿,把尉迟繁炽接进了宫,封她为“长贵妃”,再后来还是觉得不过瘾,于是就搞出了五个皇后的闹剧。

同样是作孽,北齐的那些个皇帝,一看就是流氓,最典型就是高洋和高湛,浑身上下那种暴戾的气质,一看就是土包子暴发户,没有涵养;而宇文赟就不一样,他是这么的有个性,这么的有内涵,这么的有深度,连作孽都能作出花来,一看就知道,不是熟读《礼记》,是不可能如此深沉的。

当然了,不管是流氓式的作孽,还是文艺范儿的作孽,最后的结果都是殊途同归——亡国。

最强卧底Ⅱ——牺牲亲人,成全他人

不过,同样是亡国,还是有细微的差别的。

后世的魏征跟李世民讨论高纬和宇文赟这两位亡国之君的时候,就有个很奇妙的论断:“二主亡国虽同,其行则别。齐主懦弱,政出多门,国无纲纪,遂至灭亡。天元性凶而强,威福在己,亡国之事,皆在其身。以此论之,齐主为劣。”

现在我们可以总结乐运对宇文赟的评价了。乐运认为,宇文赟是张白纸,在他身边放什么样的人,他就能变成什么样的人。显然,乐运错了,他低估了宇文赟的气场,宇文赟不是白纸,他是一张彩纸,而且,他的色彩完全由他自己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