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匿名氏”驳词与“救国团”通电(第2/3页)

首句是指2月19日宋教仁在上海国民党交通部举行的欢迎会上曾发表演说一篇,主张实行“政党内阁”“省长民选”,并对民国成立以来的内政外交进行了抨击,[219]于是有“当局中人某”出面著文批驳。《时报》“北京专电”即是摘要转述该批驳文内容。经查,该批驳文最早出现于统一党所办《新纪元报》,分3月8日、9日、10日三次在头版连载,题名《驳宋遯初演说词》,篇首有报馆识语,谓:“昨有投函本馆者,拆阅,为驳宏〔宋〕钝初演□□□□□□一年来政府办事之内情,极为详卷,大约此公为局中人,故能知之如此其晰。据此可以考见宋钝初之无耻无赖,可以见国民党一年来之成绩,故揭载之如左。”[220]则该批驳文系3月7日有人以匿名函件形式投送至该报馆。需要注意的是,“北京专电”系3月8日由北京发出,此时《新纪元报》刚登出批驳文约三分之一篇幅,但该电文却已知晓全文大要,这就说明,“北京专电”的发出者极有可能就是该匿名批驳文的作者,只不过假托第三者语气发出而已。

继《新纪元报》之后,《京津时报》《大公报》《时报》等纷纷转载《驳宋遯初演说词》,其中《大公报》从3月11日起分三次连载。[221]

也是在3月11日,又有所谓“北京救国团”,发表致武昌黎副总统、各省都督、民政长、各报馆、各团体通电,在《亚细亚日报》《大公报》等报刊登,攻击宋教仁“以将来之总理自任”,“思攫现政府而代之”,故其在上海演说之词“颠倒事实,变乱是非,本患得患失之肺肠,欲以一手掩尽天下目。若不辞而辟之,则人心死尽,公理何存”。电文称宋主张建立政党内阁,是“冒政党内阁之美名”,“醉心权力,运动钻营”;宋主张“省长归中央简任”,是为“谋总理”,“必启分裂”。又称临时政府外交、财政上“种种失败,皆由国民党政策所酿成,不啻宋君所构造”,“若以此党组织内阁,以宋为总理,其能得良政府与否,宋君当自以良知决之,并愿向之仰望宋君者,以良知决之”。[222]由于该电内容与《驳宋遯初演说词》“大同小异”,因此《大公报》怀疑《驳宋遯初演说词》也是“救国团”来稿,[223]惟“救国团”是个什么组织,无人知晓。

“北京专电”“匿名氏”驳词与“救国团”通电等批驳文字的出现,很快引起国民党人和宋教仁的注意。《民立报》记者看到《时报》所登“北京专电”后,特地拿着报纸去拜访宋教仁,询问实情,宋教仁当即进行了反驳。《民立报》记者随后以《宋教仁君之时事谈》为题(副题《驳某当局者》),于3月12日在该报刊出。[224]在访谈中,宋教仁批驳了“某当局者”在处理库伦独立、四国银行团借款等事上对国民党的诬陷,认为库事处理失当,“实外交当局者因循苟且之咎”;唐内阁所借比款并非尽归南京支用,“银行团亦未尝有比款用途暗昧之说帖”;借款交涉中止,乃因政府更换,不可归咎于国民党所主张之国民捐。又对“某当局者”对其“争总理”“欲为总理”的攻击进行了驳斥。[225]

3月15日,《民立报》又刊登宋教仁所写《答匿名氏驳词》,文章首先叙述批驳缘由,谓:

吾人囊者在上海国民党欢迎会中,演说中间颇有言政府外交、财政失策之语,当时不过略述现在政况,以为应答之词,初非发表政见。乃有某氏者,匿名投稿各报,大肆辩驳,似以吾之演说,已击中要害,非反驳不能已者。上海《时报》北京电谓是“某当局”,盖官僚卒徒,无可疑者。其口吻如村妪肆骂,牧童斗殴,满纸妄语,且不署姓名,非丈夫之行,亦非负责任之言。本无再辨之价值,惟其中排挤、诬陷之处甚多。官僚之派,实为国蠹,近日以来,造谣生事,捏词诬人,使民心惶惑,国事败坏,实为不鲜……故吾人对此不能不一为疏辨,以听世人之判断焉。[226]

接下来,宋教仁逐段引用“匿名氏”批驳文中围绕库约、借款等事对他本人及国民党的诬陷、攻击之词,予以严厉批驳,指出政府在二事上实“不能辞其溺职之咎”。然后反问道:“现政府果无因循苟且之罪乎?……果可称为励精图治,丝毫可告无罪之政府乎?”又斥责“匿名氏”“故意逢迎政府”,称:“此乃公等官僚卑劣之故态,吾人岂为之耶?吾人素来作事,不存权利之见,亦不畏强硬反对,吾惟行吾之素。”最后,宋教仁又就“救国团”通电附带写了一段抨击文字:

日来各报载有北京“救国团”致各省都督、民政长、各报馆、各团体公电,亦驳余演说,其文辞大抵与某氏文同,盖与某氏同系统者,而东扯西拉、文理不通则过之。其所加驳者,吾之此文皆能答辨,故不再驳。抑有进者,凡与人驳辨,须以堂堂之阵,正正之旗,匿名揭帖,或假造团体名义,皆有似盗贼之行为。今后再有此,吾人岂屑与较量耶![227]

上述对宋教仁的攻击、陷害和宋教仁的反驳,出现在宋教仁被刺前10天左右,因此引起许多人注意。国民党人事后怀疑宋教仁被刺与该“匿名氏”或“救国团”有关。如《民立报》刊登“北京电报”云:“宋在上海演说,即有政界某公匿名痛驳,其后又发现一‘救国团’,而迄今不知此团系何人组织。观其鬼祟情状,似有人希承意旨,专与宋为难,此次刺客或即与该团有关者。”[228]又转引《民国报》评论道:“宋教仁被刺,‘救国团’不无嫌疑,因该团发现京津以来,无他表现,惟有驳斥宋在上海演说词一事,且其团体所在,国人无一知者,发起人亦始终不知谁氏,而通电各省都督全系一等电。”[229]国民党人宗良也发表评论,认为宋教仁被刺可能与“救国团”有关:

此次宋先生之死,原因在政治上之关系,已众口一辞,而凶手之必有同党,更为显然。宋先生未死之前,有所谓“救国团”者,通电驳宋先生之演说,此团所在地及发起人无有知者,而通电则为一等电。使非有政界重要人物在,乌能神通广大如是耶?且“救国团”所事事者,以吾人所闻,只此一电,则此团之宗旨,除与宋先生为难外,殆无其他目的可言。宋先生既被刺后,有所谓“救国协会代表铁民”者,造奇异之信件,投呈宋先生,满纸皆妄诞之言,且自任杀先生不讳。[230]此非真正之凶手,即凶手之同党,而其会之所在地及发起人,世人亦皆不知之。夫此两团体而果有也,则嫌疑之凶犯,非此两团之主体,即为政界中与宋先生反对之有力者。若不澈查其底蕴,严治其正凶,则凡稍有抱负者,人人自危,将来步宋先生后尘之案,层出不穷,谁敢乃心国事,投身政界耶![2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