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甘陕之战:攻心胜于攻城(第3/4页)

迄今为止,西征大军除了参政傅友德攻克凤州(今陕西凤县)时发生了点小战事,其余各地简直就是在克隆山东、河南等地的战事,一帆风顺,敌人或降或逃,这样看来,莫非元廷当真气数已尽,天下就此唾手可得了么?

徐达可不这么乐观。四月二日,他召诸将于凤翔,商讨下一步兵锋所向,诸将领几乎众口一词:张思道打仗不如李思齐,所占据的庆阳又近于李思齐逃往的临洮,按照军事常识,理应先由幽州取庆阳,然后再从陇西徐攻临洮。

徐达摇头:“不是这样,张思道所据守的庆阳城地势险恶,其部属素来以骄悍著称,我们急切之间不一定能顺利拿下,一旦战事拖延时日,就给了李思齐喘息的时间。

我们回头看临洮的地势:此地西通番戎,北界河、湟,相比之下人口比其它地区密集,这就给了李思齐扩军备战的条件,那里的土地广阔,所产足以供应一支庞大的部队,我们不能给李思齐这个机会!

若我大军尽快突然杀到临洮,李思齐则唯有两条路可走:西走吐蕃胡地;再就是束手就缚!而我军只要拿下了临洮,陕西其余各郡自然不在话下。”

据史载:“诸将然之。”

凤翔城中,徐达根据部下将领所长,估计也有南京朱元璋排座次时的暗示因素,留下了谨慎有余、果敢不足的御史大夫偏将军汤和看守营垒辎重,令指挥金兴旺、余思明留守凤翔,自己亲率大军直扑陇州(今陕西陇县),李思齐的守军一哄而散,陇州被轻易攻克。

以下大军的进兵过程是真正的摧枯拉朽!兵不血刃拿下陇州、秦州(今甘肃天水西)、伏羌(今甘肃甘谷)等地。四月十一日,大军杀到巩昌(今甘肃陇西),元军守将梁子中、汪灵、真保等主动出降,此刻,临洮在望,西方的兰州也直接暴露在了西征军面前。

被委派攻占临洮的是冯胜,于此同时,徐达又出动了一支偏师西击兰州,主将为戴德。

此时冯胜的副将成了参政傅友德,傅友德之前的主将常遇春其后不久被朱元璋特旨调往了东线,傅友德的顶头上司也就换成了冯胜。

这对傅友德来说是个重大机遇:跟着各方面都胜自己一筹的常遇春当副将,难得有自己单独主军的机会,也就是因为与冯胜做了搭档,傅友德才在今后的战事中得以大放异彩,甚至在明军北伐主力全部受挫的情况下一枝独秀,率数千铁骑奔驰于大漠草原,创造了汉军骑兵对蒙古骑兵七战七捷的神话!

当然,这是后话,今后文中会慢慢细说,还是先来关注一下徐达与李思齐的“零距离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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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虏大将军徐达在拿下秦州之后兵分两路,自己主力一路由左副将军冯胜为前锋,兵指临洮李思齐;戴德为主将的一支部队继续西进,直下兰州。

兰州一战没啥精彩,戴德所部兵虽不多,但怎奈大元守军更无斗志,勉强摆了个持城固守的架势,不料,当戴德也是摆开了一个攻城的架势之后,城内的人们心虚了:怎么?哥们儿玩真格的?算了,就这也算对得起大漠那边的蒙古皇帝了,不打了,以和为贵嘛!

兰州一触即下,咱们暂时打住,单说冯胜率军杀到临洮的具体战事。

这时的冯胜所部可是徐达主力中的主力,前锋傅友德更是狠人中的狠人,部队全是由骑兵组成,且数量也远远超过临洮的李思齐所部。

李思齐现在正如徐达在凤翔军事会议上的预计:进退两难!

固守临洮?

但凡横下一条心固守的城池倒不是因为它有多重要,例如:对于蒙古人来说,不管哪个大城其重要性也比不上元大都,但元顺帝还是狠心舍弃了,那顺帝也是在中国做了几十年的皇帝,就那么不懂得元大都对于整个大元帝国军心民心的重大作用?

还是因为朱元璋左山东、右河南的军事行动砍断了元大都的左右双臂,潼关失陷,又断绝了关中部队增援京师的可能,后路唯有一条:北方的大漠草原。外援无望,只得放弃,若等到徐达不理睬大都径直出兵长城之外,那时就守走两难了。

一句话:固守的最基本条件是能“待援”。

但现在临洮李思齐的潜在援兵唯有宁夏的王保保,可是,李思齐更明白:数年宿敌,怎能指望其仗义援手?估计关中四将中任何人到了王保保手中都到不了好去,何况自己还是当初讨伐王保保之“盟主”?

既然没有固守的条件,那就应该及早弃城西走,但当真把残部带入吐蕃番地?就算能在那里自立为王,中原故土也就成了梦中永远的记忆,估计百年之后,连中原的黄土也与自己没有了缘分,让数万孤魂永远飘零在异国他乡?将士们能心甘情愿吗?

就此趁势归顺明朝?李思齐更不甘心,真正的投降高手也是在有足够本钱的时候!兵临城下、穷途末路之时依附他人,那之后的日子绝对好过不到哪儿去!

斟酌再三,觉得还是固守临洮好些,明军虽然人多,但所费军需也大,说不定能把徐达给“熬”走,再说,东方的庆阳毕竟还有张思道的一部虎狼之师,与自己也能算作东西呼应;那王保保也是位大元名将,此国家危亡之刻,难道就当真隔岸观火、公报私仇?

自己毕竟也算已经表示了服从他的节制呀,既然是你的部将,就没有眼看着部属被围困至死的道理。

主意已定,李思齐便开始召集部将宣布自己的无奈决断:固守临洮城!

当然,这重大决策还是要先与亲信通报一下,谁是亲信?亲信中的亲信当然莫过与自己情同父子的养子赵琦。

岂知,差人寻遍了临洮城,却找不到养子的影子,李思齐这才想起:近期这小子一直有点行迹诡秘,有时候还与自己的爱妾偷偷递个眼色,当时没注意是因为心思都在不远的明军那边,现在才慢慢醒悟:不好!这小子偷食偷到自己家里来了!

于是紧急搜索爱妾居室,哪知也是人去屋空,再回头查点自己几十年积蓄的金银珠宝,却惊呆了:空空如也!

傍晚时分,守城军卒来报:据交班的伙伴回忆,赵琦将军昨夜就驾了一辆大车出城,说是奉命出城公干,没人敢盘问阻拦,去向是北面大山。

其余几个亲信建议:立即出动轻骑追捕,这小子拐带了妇女,又随身一辆大车,形迹必然无法遮掩干净,无非是藏匿在了深山之中:“将军放心,这杂种就是躲到了耗子洞里,属下也会从里面给你把他揪出来!”

李思齐若有所悟:此刻正是众叛亲离之时,别说远奔吐蕃,就是持城固守也只能是自己的想象!长叹数声,老泪纵横,开口道:“算了,父子一场,不忍心赶尽杀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