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4/7页)

保密局行动处的楼道里,昏黄的灯光将两个人的身影慢慢拉长,直至变形。王松山和罗美慧边走边说。罗美慧问:“你们这几天跟得怎么样?”王松山答道:“于明阳最近老去丽春院。”“丽春院?”罗美慧眉头一挑。王松山以为罗美慧不知道丽春院是什么地方,又补上一句:“一个窑子。”罗美慧突然站定,皱起了眉头:“怎么又好上这个了?”王松山大咧咧地道:“男人嘛,时间长了都憋不住。”“下流!”罗美慧脸一沉,愤愤地骂道。

王松山继续说道:“以前还不好意思,可能是最近开了荤,收不住了。”罗美慧满脸不屑:“所谓的救国人才,不过如此。”说罢忍不住狠狠踢了脚楼栏杆。王松山看她生气,不敢搭话了。二人走到罗美慧的办公室门口,罗美慧边推门边问:“赵钢铁审得怎么样了?”王松山忙殷勤地伸出胳膊挡住门框:“还是什么都没说。”罗美慧冷笑一声:“还说什么中美合作所的骨干,我看也稀松平常。”

审讯室里,耀眼的白炽灯还在不停歇地亮着,何先生戴着医用手套,手里捏着一支已经注射完的针管,放回一边的托盘里。赵教导员的一只袖子被撸上去,露出赤裸的胳膊。他被注射了一针。何先生摘下手套,看看表:“差不多了。”话音未落,赵教导员的表情陡然一僵,眼睛一闭一合,非常痛苦,死死忍着不叫出声来。“叫出来会好受点。”看到赵教导员额头上的汗滴下来,还在忍着,何先生“好心”提醒:“熬不住的时候,你摇摇头,我就给你止疼药。”赵教导员额头上的血管暴起,咬牙骂:“我日你祖宗!”何先生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你再不交代,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等了一会,看赵教导员满头大汗,死死地咬着牙,就是一声不吭,何先生皱着眉看表:“看来,还得给你加一针。”说着起身走到一边,戴好手套,用注射器又抽满了药水。

保密局行动处门口,左右两边各有两个士兵在守卫。在夜幕的遮掩下,于明辉从士兵身后突然出现,一把一个扭断士兵的脖子,然后迅速地潜入楼门。他蹑手蹑脚地往审讯室的方向摸去,不时回头看看。快到楼道的尽头了,前面的一扇门后突然传来开门声。于明辉靠在墙边,情急之下赶紧推自己身后房间的门,推不动。前面的门开了。于明辉快速往对面一闪,隐在楼梯下面。一个特务出来,从他面前走了过去,但没发现他。特务走远了,于明辉快速从半开着的铁门进去,进入另一条走廊。他悄悄摸到了审讯室外,手往腰间一插,把枪拔了出来,握在手里。走向审讯室门前。他伸手试着推了推门,门是虚掩的,于是深吸一口气,右手紧紧抓着枪,欲迈进。就在这时,门忽然开了,何先生走了出来。于明辉来不及躲避,顿时愣在原地。何先生也没想到门外有人,和于明辉打了个照面,也怔了怔。何先生和于明辉面对面站着。于明辉的右手放在身后,手指已扣向扳机。何先生看了看他,突然说:“你,去给我拿点冰块过来。”于明辉没反应过来,仍瞪大眼睛看着何先生。何先生不耐烦地催促:“去啊!”于明辉这才明白了怎么回事,转身快步离开。出了楼门,于明辉来不及细想,铆足了劲向丽春楼一路狂奔。

过了好大一会也没等来拿冰块的人,何先生皱着眉头边嘟囔“都是些吃干饭的”边转身回了审讯室。此时木架上的赵教导员头垂在一变,显然已经晕了过去。何先生拿出一把手电,摁亮,晃了晃他的眼睛,又探了探鼻息,回身喊道:“有人吗?”没人答应。何先生又提高声音:“来人!”不一会,才听见小跑的脚步声传来,一个特务进来,恭敬地道:“何先生。”何先生怒目而视:“我让你们拿点冰块,怎么这么半天都取不过来?”特务迷惘起来,喃喃说道:“没、没让我拿啊。”何先生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那你现在能替我去拿一趟吗?”看到特务马上跑了出去。何先生又皱着眉头啐了一口:“一窝蠢货。”

丽春院里,大茶壶看见女郎推门出来,打着哈欠问道:“你怎么出来了?”女郎翻了一个白眼:“客人去厕所了,说拉肚子,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在这儿干等个鬼啊。”大茶壶催促道:“再等等,啊?”女郎顺势倚靠在大茶壶的身上:“你也不怕他跑了啊?”大茶壶笑着摩挲女郎的手:“钱都给过了,一宿的。”女郎甩开大茶壶的手:“我饿了,有吃的吗?”大茶壶塞给她一张钞票,让她自己去外面吃。女郎撇撇嘴,兀自“蹬蹬蹬”下楼去了。

丽春院楼外,张小龙在车里等着于明辉出来,盯人的活最容易犯困,他不知不觉竟睡着了。足足睡了一个时辰,他才被路过的汽车喇叭声吵醒。他揉揉眼睛,看了下表,然后伸了个懒腰,打开车门靠在车外,抽起烟来。他又看看表,禁不住自言自语:“今天可真够久的。”在离张小龙不远处的路边,有一个卖米粉的小摊。陪于明辉的女郎嗑着瓜子走了过来,对老板说:“煮碗米粉。”老板热情招呼道:“您稍等。”女郎站在一旁等着,继续嗑瓜子。老板显然和女郎很熟,寒暄:“今天不忙啊?”女郎边嗑瓜子边说:

“说忙也不忙,等客人呢,等得我都饿了。”

“人呢?让人家放风筝啦?”

“占着窝呢。钱都交了。就是不知道人哪儿去了。”

“站着茅坑不拉屎呀。”

女郎听到老板这句,手指点点:“你猜对了,还真是拉屎去了。”说者无心,听者有心,一旁的张小龙听到这句话,想了想,向丽春楼走去。

大茶壶见这么晚还有人来,忙迎上去,边往里边带边寒暄:“好久不见啦老板。您今天有空啊?”张小龙没搭话,四处看。大堂里人不少,张小龙一桌一桌仔细察看。大茶壶以为他在找熟悉的人,就问道:“有相好的吗?”张小龙继续四处察看,摇摇头。大茶壶拍拍胸脯:“那我帮您找一个,咱这儿的姑娘都是金陵绝技,您要是头一回来,就算是来对啦。”张小龙白了一眼大茶壶:“我找人。”大茶壶疑惑起来:“找人?”“找我哥哥。”听见张小龙这么一说,大茶壶看看他,态度一变:“对不起,老板,这儿特殊,没法帮您找人。”张小龙做出着急状:“我嫂子在家闹得都要自杀了。帮帮忙。”大茶壶心里明白三分,继续陪着笑:“找姐姐、找妹妹都行,找哥哥的话,就对不起了。您也别生气,来这儿的,都不想让别人瞧见”。张小龙忍不住摸向腰间的枪。这时一个压低帽子的男子从他身边过去,他把手收了回来。大茶壶指着刚才过去的人:“您瞧,都不想让人看见。不好意思,您多担待。”张小龙看看周围,人很多。他拉着大茶壶往边上走:“来。”大茶壶跟着他,到了一侧屏风后面。张小龙伸手从兜里拿出一叠钱,也没数,递给大茶壶:“我找的是我哥,又不是姐夫,就是来通报一下,让他乐呵够了就回家。我该向着谁,你还没数吗。”大茶壶沉吟着不说话。张小龙又拿出几张大面额纸钞,塞到大茶壶手里:“帮帮忙。”大茶壶想了想,把钱接了过去:“我可没见你什么时候进来。”说完转身走了。张小龙看着她离去,一侧身,走向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