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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万不可。”姚炳才慌忙阻拦道,“先别动他,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

“怕什么,您不是有知事大人撑腰吗?”

“别说了,事情闹得太大,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你。”姚炳才还算清醒。田万久只好压住蠢蠢欲动的心情,喃喃地说:“既然这样,那您说接下来该怎么做?”

姚炳才缓缓地摇着脑袋,故作深沉地说:“先别急着做事,这个张六佬看来来头不小,我得找机会去会会他。”

张六佬特意派人去山上采了些野花回来,分成两组,一组放在锅里翻炒,另一组放在太阳底下暴晒,然后分别跟茶叶混合冲泡,品尝之后摇头道:“不是这个味儿!”

张树愧、陈十三和卢玉莲品尝后,纷纷摇头。

“味道全变了,不仅冲淡了茶味儿,而且还多了一种怪味。”陈十三实话实说。张树愧赞同地说:“有点儿苦。”

张六佬看向卢玉莲,她说:“应该是花香味,怎么会这么冲?”

“会不会是火候太过,或者是晒得太久?”张树愧问。张六佬说:“火候没问题,我已经试了很多次,怎么会是这个结果?”

卢玉莲安慰道:“别灰心,再想想别的法子……”

姚炳才在一个下人的陪同下来到茶庄,一见张树愧便笑容可掬地说:“张掌柜,好久不见,一向可好?”

张树愧做梦都没想到姚炳才会突然登门拜访,这两家人本就无甚往来,自从交恶之后就更加水火不容了。

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张树愧本就是善人,见姚炳才跟他客气,也客气地还礼道:“姚老爷,今日怎会如此清闲来茶庄坐坐?”

姚炳才讪笑道:“姚某听闻茶庄易名,又闻新掌柜年轻有为,想着大家都在巴掌大的地方做生意,又都以茶叶行市,故特来拜见。”

“原来如此,姚老爷稍坐片刻,我这就去通传!”张树愧嘴上说通传,实则是先进去跟张六佬提个醒。张六佬一听姚炳才来拜见,也相当吃惊,但眼珠一转,说:“走,出去会会!”

姚炳才第一眼看到张六佬时,瞳孔瞬间放大,但很快就释然了,笑盈盈地说:“张老板可比姚某想象中要年轻多了,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看来咱们鹤峰的茶叶市场一定会越来越好。”

“姚老爷过奖了,六佬无德无能,哪敢跟您比,来这儿做生意,只是为了养家糊口而已。”张六佬看着姚炳才,想起一些往事,祈祷面前的人没认出自己。

姚炳才干笑了两声,又道:“张老板在五里坪建了新的厂房,以后百姓们足不出户便可以直接售出茶叶,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姚某奋其一生也没有这样的创举,张掌柜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姚某佩服。”

张六佬想转移话题,忙举杯说:“请,姚老爷请喝茶。”

姚炳才端起茶杯碰了碰嘴唇,突然问:“听口音,您是本地人吧?”

张六佬微微一愣,然后说:“对,对,六佬正是鹤峰人,多年前为了生活远走他乡,不久前才刚回,虽然我是本地人,但也算是个外人了,很多事儿还得仰仗姚老爷您多照顾。”

姚炳才点了点头,又道:“既然都是同乡人,那就无须这么客气了。其实,姚某此次前来拜访,就是希望能跟张掌柜谈谈是否有合作的可能。”

张六佬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笑容可掬地问:“您请讲,六佬洗耳恭听!”

“鹤峰是个小地方,人少,生意也少,但因为自古以来盛产茶叶,所以以茶为生者众多,大大小小的茶商也不少。”姚炳才缓缓道来,“但长期以来,大家都是各自为战,没有形成一股合力,所以我的意思是如果咱们两家合作,一定可以对抗其他零散商户,把整个茶叶市场聚合起来。”

张六佬算是听懂了姚炳才的意思,但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找自己来谈这件事。张树愧此时正躲在门口听二人说话,陈十三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老张,你站在这儿干什么?”

屋里人也听见了陈十三的声音,张树愧进退两难,只好大大咧咧地说:“十三爷,我这正端着茶水呢,您这一开口吓我一跳,险些泼了茶。”

陈十三笑呵呵地推门问:“来客人了?”当他跟姚炳才正面相望时,那一瞬间以为对方认出了自己,但想起那晚的情景,忙说:“有客人啊,那我先出去做事。”

“十三爷,你来得正好,老张,你也别走。”张六佬留下他俩,是想让他们听听姚炳才的计划。姚炳才看了二人一眼,接着说:“假如我们两家合作,不仅能得到知事大人的大力支持,到时还能涉足周边地区,比如临湘鄂交界之地的南北镇。对了,我听说之前泰和合的卢老爷把茶叶生意做到了洋人那里,这可是姚某毕生所愿啊。”

另外三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好像是顿悟了什么。

“张老板,姚某可是相当有诚意的,能不能合作,就等张老板您一句话了。”姚炳才盯着张六佬,张六佬微微一笑,道:“如果合作对我们双方都有利的话,那当然是好事,可是极叶堂刚刚走上正轨,而姚老爷在鹤峰已根深蒂固,生意兴隆,张某进来不是扯了您的后腿吗?”

姚炳才大笑起来,摆了摆手道:“张老板言重了,就先这么着吧,此事得从长计议,你们也好好考虑考虑,咱们找时间再聊。”

张六佬送姚炳才出门后,一转身回到屋里,陈十三便说:“这个姓姚的还真有意思,突然上门说要合作,鬼头鬼脸的,到底想干什么?”

张树愧双眉紧锁,感觉眼前迷雾重重。

“老张,你怎么看?”张六佬问。张树愧无奈地笑道:“姚炳才是只老狐狸,无利不图,还是谨慎点儿好。”

“没什么可谨慎的,咱们自己做自己的,别跟他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陈十三干脆直接地说,“就他那样还想跟洋人合作,土包子一个,倒挺会做梦的。”

张六佬笑了起来,但多年前的旧事再次浮现在脑海中。那段血与火的往事改变了他的人生,把他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可是披在他身上的这层皮貌似很快就要被撕下来,或者说已经被撕下来了,只是他还心存侥幸。

姚炳才一离开这扇门,立即变了脸色,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赶,在家门口拦住了正要出门的姚人杰,跟他说:“跟我进去!”

姚人杰见他爹气喘吁吁,不解地问:“怎么了爹,出什么事了?”

姚炳才把他拉到屋里,关上门,平息了一下心绪,又在脑子里捋了捋思绪,然后才说:“还记得你二叔是怎么死的吗?”

姚人杰被问得一愣,继而说:“怎么会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