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死里逃生(第4/5页)

“一门88毫米高射炮被击中了!”屈佩尔说道,一路上,他一直坐在车厢后部,所以看得更加清楚些。

我们前面的车辆加大油门,驶入了前方的雾色中,此时的雾气越来越浓。我们紧随其后!行驶了几公里后,我们停了下来。一切都很平静。我们下了车,来回走动,活动着四肢并等待着。等什么呢?等其他的车辆吗?这么浓的雾里,能找到我们其他车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们现在只剩下三辆汽车:运输单位的中士和他的“斯太尔”,车上还有四个人,两辆“欧宝闪电”,搭载着十四个人,另外还有来自其他部队的三名士兵。

我们紧张不已。大伙儿在汽车旁来回奔跑,这样就不会让双脚被冻僵。停下——关闭引擎!中士下达了命令,朝其他驾驶员打着手势。然后,我们清楚地听到了发动机的响声。声音粗糙刺耳,我估计是柴油发动机。

“T-34!”中士低声说道,他了解这种情况。

“我们得退回去,没办法从这里通过,”他低声说道。俄国人已经渡过了顿河,并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我们的右侧也传来了坦克引擎的声响。我们猜测,敌人的坦克正在列队推进。坦克的声响不时会消失,但始终会再次出现。

我们重新发动了汽车引擎,发动机运转平稳,我们缓缓地向后驶去,两名士兵负责带路,他们挥手示意我们的车辆前进。这是一项伤脑筋的工作,我得到的印象是,我们正在这里兜圈子。苏军坦克随时可能出现在我们面前,它们已经关掉了引擎,准备把我们炸成碎片。但在雾色中,他们的视线不会比我们更好,只能依赖他们所听见的动静。这一点较有利于我们,尽管不是太大。

再一次,我们的前方传来了响声。一发照明弹腾空而起。我们立刻保持静止不动!他们发现我们了吗?照明弹的亮光难以穿透雾色,使其形成了幽灵般的外表。我们的司机立即关闭了引擎。淡黄色的照明弹慢慢落下,在雪地上熄灭了。一片沉寂!我的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了。接着,一部柴油引擎启动了,发出了低沉的嗡嗡声。坦克履带嘎吱嘎吱作响,慢慢地开动了,并消失于我们的左侧。

哇——这可真是运气!但对方所处的状况与我们一样。他可能已经听到了我们的动静,对他来说,这肯定也让他恐慌不已。我们现在该去哪里?难道就在这里开着车兜圈子吗?在目前的状况下,这种情况是有可能出现的。

我们开着车,继续以步行速度穿过奶白色的雾气,就像先前那样。这时,一名走在我们前面的士兵返了回来,他喘了口气,报告说,他发现在我们的侧面,有微弱的火光或是其他什么亮光。我们必须假定那是俄国人,他建议进行一次侦察。我也参加了侦察小组。我们小心翼翼地朝着可疑地带慢慢走去。直到非常靠近后,我们才看见了红色的火光。火焰闪烁着,雾气中,它看上去仿佛是在一个坑里燃烧。浓浓的雾气使人产生了一种墙壁的错觉。左右两侧出现了房屋和谷仓黑色的轮廓。我们沿着雪地悄悄地靠近了篝火,发现几个人正聚在一起说话。我身边的一名士兵高兴地脱口而出:“感谢上帝,是自己人!”

通过对方的语言,我也认出了他们。原来是军士长和德林,还有两辆人员输送车。迈因哈德、“猪猡”以及生了病的上等兵佩奇也在这十二个人当中。和我们一样,他们也在浓雾中摸索了好久,最后来到了这个集体农场。此刻,我们单位的其他车辆在哪里,他们也不知道。

军士长和另外几个人商谈起眼前的形势。他们一致认为,应该派一支先头部队设法找到一个缺口。等他们找到缺口后,其他车辆再静静地跟上,然后便加速冲过缺口。

我们暗自祈祷这场雾不要消散,否则,行动就将失败。将篝火熄灭后,我们慢慢地尾随着先头部队出发了。我们静静地走在车辆两侧,以保持身体的温暖。我必须不时地擦拭自己的眼睛——持续凝视着浓雾,再加上刺骨的寒冷,这影响了我的视线。每当我们看着前方自己想象出的人影时,便会更紧地攥住手里的武器。

随后,我们清楚地听到了俄国人的说话声,就在我们左侧。然后那里传出了一声高喊和询问,作为回应,一辆坦克的引擎发动了,传出了嗡嗡的噪音。紧接着,“斯太尔”的发动机吼叫起来,扬森也把“欧宝闪电”的油门踩到了底,我们的卡车飞驰向前,冲了过去。然后,我们听见右侧传来了我们其他车辆的轰鸣。

奶白色的浓雾就像是一堵墙壁,我们根本看不见前方有些什么。汽车越过崎岖不平的草原,我们在覆盖着帆布的后车厢里被颠得七上八下,只能紧紧地抓住车厢里所有能让我们握住的东西。我们只希望汽车的车轴不要断裂。这时,我们听见身后发出了坦克炮尖厉的射击声,炮弹从我们头顶嗖嗖地掠过。T-34坦克对着雾色盲目地射击着。要是他们能命中我们,那纯属运气。

“我们成功了!”瓦利亚斯叫道,我们被压抑已久的兴奋一下子被释放出来。

尽管突破了敌人的坦克障碍,但问题依然存在——我们突出包围圈了吗?身后的炮火停息下来后,扬森把他的脚从油门踏板上放开,发动机已经滚烫。我们在哪里?其他人在哪里?这段时间里,我们没看见任何一个人。

雾气根本没有消退——和先前一样浓重——我们简直就是在大雾中游泳。我们再次下车步行,以便让自己的双脚暖和些。脚下的雪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我们的脚印留得到处都是。随即,格罗梅尔发现了两辆汽车在雪地上留下的胎印。

跟随着胎印,我们很快便遇到了第二辆“欧宝闪电”和一辆“斯太尔”人员输送车。在一条峡谷的边缘,卡车的一只后轮已经悬空。我们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只要一个人便能轻松地将卡车推入峡谷。

我们帮着将卡车弄了出来,然后在下一条峡谷里休息。渐渐地,雾气消散了。在我们身后,除了积雪覆盖的草原,别无他物。我们听见远处传来的激战声。现在该怎么办?没人知道。

“我们应该向南行驶至下奇尔斯卡亚,”一名二等兵提醒着运输中士。苏军实施突破后,我们后方梯队的补给车辆应该在那个村子集结。很好!我们就去下奇尔斯卡亚!

一种真正的沮丧感笼罩着我。我宁愿跳下车,就此消失,就像许多人已经做的那样。不是出于恐惧,而是因为面对俄国人的进攻,我身边的士兵惊慌失措,脸色苍白,许多人连武器也丢了,这一切夹杂在一起,造成了一种极其不安的感觉。这里还有一位身材矮小的少尉,他看上去像是个行政官员或教师,但作为现场唯一的军官,他现在不得不承担起自己并不胜任的工作。他的上衣纽孔处佩戴着红色条纹的勋带,这种勋章被称为“冻肉勋章”,几乎每一个参加了俄国41-42年冬季战役的幸存者都能获得。我认为这名少尉并没有前线作战经验,其他人的看法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