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死里逃生(第3/5页)

“警报!”有人叫道。“所有人从掩体里出来!”

我们赶紧跳下来,冲入掩体,拿起各自的武器和装备,跑出掩体时发生了拥挤,许多人冲入掩体里取他们的冬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可以通过我们的表情发现问题。接着,一名司机说,俄国人在南面也突破了罗马尼亚人的防线,正从两侧冲我们而来,试图以一场钳形攻势合围我们。他们的坦克已经到达了谢特,我们应该是去挡住他们。

我怀疑,从现在起,对我们以及斯大林格勒周围的每一个人来说,事态将变得极其严重。在掩体和暗堡里过冬,我们觉得很安全,但隆隆的轰鸣声彻夜不停,越来越响。任何一个对所发生的事情有所怀疑的人,现在都清楚地了解到:就连最没有经验的士兵也意识到,我们即将遭到一场钳形攻势的合围。此刻,这里依然平静如常——但能维持多久呢?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11月21日。事情得到了证明。战斗爆发于清晨,大口径炮弹呼啸着掠过我们的头顶,猛烈地炸开。掩体里的人匆忙跑了出去,进入自己的既设阵地。但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俄国人的炮击是为了测算射程,”坐在我旁边的一名司机说道。

大多数炮弹落在我们的右侧,还有些落在了后面。“斯大林管风琴”射出的火箭弹在我们头顶上嗡嗡地飞过,落在了集体农场附近。

随着天色渐渐放亮,我们的视线稍好了些。在炮弹的尖啸和爆炸声中,我们听见了另一种声音——柴油发动机的嗡嗡声以及坦克履带的嘎吱作响。俄国人的T-34坦克就在附近逡巡。他们能更好地看清楚态势。这些坦克开着炮,在雾色中制造了刺耳的金属声。炮弹嗖嗖地穿过空气,在它们的目标处炸开。通常,炮弹会像滚热的火球那样击中地面,偶尔弹飞的炮弹嗖嗖地飞入空中,然后再次落在地上。“坦克炮弹!”有人叫道。

接着,T-34从雾色中出现了。我数了数,有五辆钢铁巨兽。它们慢慢地行驶着,距离我们大约100米。坦克上的主炮转动着,搜寻着目标。发现目标后,它们开炮了。敌人的炮火也越来越猛烈,再一次,他们的目标似乎是我们的侧面和后方。苏军的坦克也对着那里开炮。他们还没有发现我们吗?或者,他们找到了更好的目标?

有人从我们身后爬进了战壕。原来是卡车司机扬森。两名俄国志愿者携带着弹药跟在他身后。扬森来到了迈因哈德的机枪阵地,我听见他告诉迈因哈德——燃料已经分发下来,命令也已下达,所有的汽车和车队即将出发,向西穿过位于卡拉奇的桥梁。军士长和德林想等到天黑后再行动,因为我们没有反坦克武器的支援,俄国人会像打靶那样把我们全干掉。

接着,我们的头上传来了苏军作战飞机隆隆的声响,它们投下炸弹,在我们身后,浓烟四起。三架小型飞机从侧面朝着我们俯冲下来,我们清楚地看见了机身和机翼上红五星的标记。

我们注视着前方,我的神经紧张不已,与作战训练时相比,一切都不一样。各种念头电光火石般地闪过我的脑海。前方的坦克缓慢地行驶着。我偷偷地溜到迈因哈德的阵地上,用他的望远镜观察着敌人。

苏军士兵就像肮脏的棕色土块,黏在涂了白色伪装的坦克上,我第一次看见了在我前方的敌军士兵。我的身子微微发颤。要是被他们抓住,那就全完了,俄国人如何对待被他们俘虏的德国士兵,我们经常听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详述。对我们将会遭遇的情况,激动、恐惧以及难以抑制的感觉交织在一起。我的嘴发干,紧紧地攥住了手里的卡宾枪。

迈因哈德戴着涂成白色的钢盔,小心翼翼地把头探出战壕,似乎认为对方正从我们身边经过,朝着右侧而去。他们正处在大口径火炮的弹着区。我们前方的车流停了下来,苏军步兵们跳下坦克。对我们的机枪和卡宾枪来说,他们的距离还太远。他们会不会还没发现我们?我们的还击炮火减弱了,苏军的坦克和步兵沿着几乎与我们相平行的方向,朝着右侧而去。

我们等待着,观察着。敌人的坦克驶出了我们的视线,射击声也平息了下来。面前的雾气越来越浓,渐渐地蔓延至白色的平原上。

我们又多等了一会儿,命令下达了,“所有人到汽车处登车!”我们一直等到汽车从隐蔽处驶出后才上了车。“出发!”我们四下张望,有点垂头丧气。那些掩体曾是我们遮风挡雨的容身处,我们已经习惯了秸秆铺成的床铺以及破裂的土墙。此刻,我们正带着巨大的未知,冒着严寒穿过被冻得严严实实的雪原。大致的方向是卡拉奇。

头车的司机认识路,他经常走这条路线。尽管穿着冬装,但我们在车上还是被冻得要命,按照迈因哈德的建议,我已经穿上了两件衬衣和额外的两条秋裤。处在这种悲惨境地中的并非我一个。我们空空如也的肚子对抵御寒冷毫无帮助,我们的身体需要能量。今天早上,我们只得到了冰冷的口粮,而且没有时间吃。现在,我们想把这些食物吃掉,但我们放弃了喝点东西的念头,因为水壶里的咖啡已被冻得结结实实。

途中,我们遇到了另一支车队——卡车、人员输送车、摩托车、拖曳着炮架和大炮的半履带车。他们跟我们一样,都在匆匆逃离感觉到而不是看到的某些东西。路边丢弃着几辆被摧毁或损坏的车辆残骸。刚才,沿着补给路线飞行的一架苏军飞机投下了降落伞式照明弹和炸弹,我们的一门四联装高射炮最终将其驱离。

这一情况是一名司机告诉我们的,他试图爬到我们的车上来,瓦利亚斯冒冒失失地把他拽了上来。沿路上,还有许多人也想爬上我们的汽车。行驶到一条铁路线时,我们又捎上了另一名士兵。他说他的补给车在距离这儿不远处,被T-34的一发炮弹击中了,就在半个小时前。车上的中士当场阵亡,他的头部也负了伤,但他步行逃脱了。

“这里距离卡拉奇的顿河大桥大约有10公里,”他说道。

试图过河的车辆汇集在桥上,造成了严重的交通堵塞。所有人都在往前挤,整个交通慢如蜗牛。步行过桥可能会更快些,但当时,桥上漆黑一片,混乱不堪,我们也许会跟自己的队伍走散。所以,我们留在原处,冻得瑟瑟发抖。搭载着军士长和德林下士的其他车辆已经消失不见。

11月22日。清晨,雾气从顿河上升起,慢慢地给河上的桥梁覆盖上一层奶白色的面纱。我们刚刚过桥便听见坦克炮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射击声。苏军的一辆坦克对着正准备过桥的车辆开火了。由于雾影憧憧,我们只是隐约地看见了这一行动,随即,那里发生了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