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二二八!这是二二八!(第2/6页)

但他们认为操作那部电台的不是阿富汗人,因为如果一个人完全不清楚信标的作用的话,他肯定不会把它打开并将其指向天空。由此,他们推断有一名海豹队员在那个村子里,或者非常靠近那个村子。所以这些人穿过基地组织的封锁,在我藏身的地点附近展开了拉网式搜索。而我突然出现了,穿得活像拉登的副手,被几个阿富汗人架着,像喝醉了酒一样摇摇晃晃地上了山,还有一个人在身后大喊:"二二八!二二八!"

在古拉布的带领下,我们朝村子进发,回到我们躲避暴风雨的那栋房子里。陆军的弟兄们在萨伯拉村四周布防,之后把我抬进房间里。我注意到那只公鸡还在树上,现在它终于安静了,但想到它之前的所作所为,我仍然想把它的头拧下来。

他们泡了些茶,随后我们坐下来详细地介绍情况。现在是中午,围坐在四周的都是陆军的弟兄,大部分是游骑兵和绿色贝雷帽。在开始之前,我觉得必须告诉他们我原本希望由海豹队员来营救我―因为现在我肯定必须忍受他们的许多废话,告诉我"看到了吗,海豹遇到了麻烦,然后_L 级就像以前一样,派陆军去把他们弄出来。"

我的话引起了一阵大笑。尽管如此,我会永远感激他们,感激他们冒险来营救我。他们都是好样的,非常专业。首先他们用电台向基地报告已经找到了我,我的情况稳定,但遗憾的是另外三名队员已经阵亡。我听到他们向基地确认已经安全地找到了我,但是当地人有可能对我们采取敌对行动,而且我们处于基地组织的包围之中,要求天一黑就尽快撤离。

我向他们详细说明了我在战场上和离开战场后的行动。在此期间,孩子们不断地跑进来看我,他们抓着我的胳膊,搂着我的脖子,又叫又笑。村里的大人也来了,萨拉瓦也重新出现了,古拉布则一直陪着我。他们救了我的命。

至今我们仍未发现迈克、丹尼和艾克斯的尸体。我们花了很长时间判读卫星照片,以便准确指出他们阵亡的地点。陆军知道一些那场战斗的情况,我又对他们做了详细说明,告诉他们我们怎样在迈克的指挥下边打边撤;艾克斯怎样凭借超人的勇气坚守我们的左翼;丹尼怎样在多次中弹后仍然坚守右翼,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而基地组织最后又怎样凭借人数和火力上的绝对优势压垮了我们。

当然,基地组织伤亡惨重,看起来人人都知道这一点。我想房间里的每一个人,包括古拉布在内,都认为基地组织不会再一次冒险正面攻击美国人。我们就这样一直等到太阳落山,随后我向孩子们告别,有几个孩子流下了眼泪。萨拉瓦则悄悄地离开了,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古拉布带我们下山,来到村畔的那块空地上。我们一面与基地联络,一面等待直升机降落。游骑兵在周围展开队形,保护着陆场,以防基地组织孤注一掷。我知道基地组织就在附近,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与他们相遇的那座山坡。除了大约二十名陆军的弟兄,我的周围还有十几名村民,因为我的缘故,这些村民从一开始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我们在黑暗中倚着石墙坐着,注视着着陆场,默默等待。晚上十点刚过,我们听到山岭上空远处传来了一架美军大型直升机的隆隆声。我看到直升机远远地离开"基地,'组织大部队驻扎的山坡,在空中不停地盘旋。突然,古拉布抓住我的胳膊:"马库斯!马库斯!基地!" 我瞪着那片山坡,在黑暗中能够看到有许多白色的光点在迅速移动。"基地,马库斯!基地!"我感觉出古拉布很紧张。我叫过美军的队长,告诉他有危险。

我们都立刻作出了反应。古拉布自己没带枪,所以抓过我的步枪,并与他的两名同伴一起扶我翻过石墙。其他的几名村民飞快地朝山上自己的家中跑去。但古拉布没有。他在墙后占领了一个射击位置,用我的狙击步枪瞄向山上的敌人。

负责通讯的人员开始呼唤空军,我们知道空军的飞机就在附近―战斗机、轰炸机和直升机,只要基地组织试图攻击执行营救任务的直升机,它们立刻就会进行轰炸。我认为基地组织显然是准备要发起最后一搏来把我干掉。我抓过一部夜视仪,在墙后占领了观察哨的位置,努力锁定那些基地分子的位置,好一劳永逸地把他们全部干掉。

现在救援直升机仍然在远处盘旋,而空军的飞机终于发动了攻击,它们呼啸着掠过漆黑的山谷,用炸弹、火箭弹等各种武器攻击山坡上的一切生物。山坡上一片火海,没有人能够生存下来。兴都库什山脉中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逐渐消失,美军的空中打击结束了。着陆区域已经被清理干净,安全了。这时,救援直升机从南面疾速飞来。

绿色贝雷帽们仍然在执行联络任务,告诉飞行员把飞机降在一片刚刚收割过的鸦片田里。我至今还记得那架直升机旋翼在夜空中发出的淡淡荧光。直升机朝着我们降了下来,它是美国空中力量的象征,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在兴都库什的山峰间回荡,打破了周围的死寂。大地在颤抖,尘土满天飞扬,旋翼在纯净的山区空气中发出尖啸。这是我所听过的最美妙的声音。

直升机缓缓降落在离我们几码远的地方。装卸长跳下飞机打开了主舱门。人们扶我进了机舱,古拉布也跟我一起上了飞机。我们立刻起飞了,没有人再回望漆黑一片的萨伯拉村。我没有回头是因为知道什么也看不见;古拉布没有回头是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到村里。基地组织对他和他家人的威胁比他所承认的严重得多。

他害怕直升机,在飞往阿萨德巴德途中一直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到达目的地后,我们两人下了飞机,我将前往巴格拉姆,而古拉布则将在阿萨德巴德基地停留一段时间,在他自己的国家为美军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我与他拥抱道别。这位阿富汗部落的男子冒着生命危险保护我,但却不愿得到任何报酬,我最后一次试图把我的手表送给他,但他第五次拒绝了。

与他告别对我来说非常痛苦,因为我没法用他的语言来表示我的感谢。虽然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但是如果他能找到合适的英语词汇的话,也许他会对我说些什么。可能是一些非常温暖或者令人感动的话,例如"大叫大嚷的东西,走起路来简直像头象,不知感激的杂种。"或者是"我的最好的羊奶有什么问题吗?混蛋?"

但是我们什么也没有说。我回家了。而他可能永远都不能回家了。我们的人生道路突然之间交汇到了一起,但现在就要分开了。我登上了巨大的C 一130 运输机,飞往巴格拉姆的基地。晚上十一点,我们降落在主跑道上。迈克、艾克斯、丹尼和我六天零四个小时之前就是从这里出发的。当时我们躺在地上,望着远方被冰雪覆盖的山顶,笑着,互相开着玩笑,那么乐观,丝毫不知我们在遥远的群山间将经历怎样火的考验。时间到现在过了还不到一周,但在我看来,那似乎已过了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