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放弃马恩河(第4/5页)

韩屈最终抵达德军第一集团军总部,克卢克此时并不在总部,他去乌尔克河督战了。克卢克希望亲眼看到胜利的来临。韩屈向克卢克的参谋官解释英国远征军就在马恩河的北面,比洛正计划撤退,克卢克也别无选择必须撤退。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比洛送来的通知到了,比洛开始撤退时。韩屈感到没有什么再值得讨论,或者有待决定,于是离开了。当克卢克知道了韩屈的访问和撤退计划时,他想抵制,像往常那样坚持向前进军。然而,当他知道比洛已经开始撤退时,他感到别无选择,只好服从。比洛撤走后,克卢克的部队变得易受攻击,除了撤退之外,别无拯救办法。

从德国的角度看,施利芬右翼的故事有一个忧郁结尾。就在克卢克接受撤退命令时,夸斯特的军团正在撕碎法军的防御。在夸斯特脚下和巴黎之间,除了30英里(约48公里)没有法国人把守的空旷原野外,什么都没有了。那简直就是一个梦想成真的时刻:攻克巴黎,德国人只需要行军就足够了。夸斯特接到克卢克的新命令,停止攻击,向后转。德军第一集团军撤退了。

全完了。夸斯特的部队已经走了许多路,但是他们此时要沿着原路返回出发点了。

没有人比毛奇感到更忧郁。“我无法用语言描述过去几天压在我肩上几乎把我压垮的责任,我今天还能感觉到那个责任的压力,”他在给妻子的信中写道,“目前的困难让人胆寒,这些困难就像一幅巨大的黑幕一样悬挂在我的眼前。我什么都看不见。”

背景:英国指挥官

1914年8月3日,英国《泰晤士报》上有一篇报道说,陆军元帅约翰·弗伦奇爵士将率领英国远征军去法国作战。这篇报道希望读者知道这次任命是所有军队任命中最好的。

“一点儿犹豫都没有,”这篇报道称赞弗伦奇的当选,“没有痛苦的拉票活动,没有辛辣的争辩,没有令人讨厌的候选人优缺点比较,没有偏爱,没有政党阴谋。”

根据这篇报道的解释,之所以有这样愉快的结局,是因为弗伦奇“周围有许多能力强的领导人和参谋官,不仅使部队达到极高的效率,而且他的军官们都像兄弟一般相处,并且在各个部队之间和各个官阶之间形成一种良好的同志关系”。

这篇报道是最早利用报纸做战争宣传的实例,也是一篇典型范例。这篇报道的目的,就是使英国公众对自己的军队感到骄傲,对挑选出来的军队领导人感到骄傲。实际上,这篇报道充满了谎言。弗伦奇做将军一点都不比普通人强,弗伦奇根本没有辨识人才的本领。有见识的旁观者从来没有发现他能高效管理军队。

至于是否涉及辛辣的争辩、偏爱、政党阴谋,《泰晤士报》的这篇报道是在不知羞耻地骗人。

与20世纪之初南非的布尔战争时的英国军队相比较,1914年的英国军队还算是比较有效的战争机器,在布尔战争中,英国军队几乎打不赢由当地农夫组成的贱民游击队(后来不得不借助野蛮的打法)。此后,英国军队开始改善训练,按普鲁士模式建立参谋部。然而,英国军队在许多方面还是顽固地保留过去的坏毛病,比如,军队的领导层几乎完全没有改善。那是一个从不民主的社会文化中衍生出的军队,在这种社会文化中,大多数人都是没有权力的穷人,帝国的福利都被一小部分人独占,社会各阶层只能把自己的境遇理解为是自然定律的规定。

然而,英国在变,军队的变化也缓慢地紧跟其后。1870年,英国政府终止了历史悠久的军官升迁制度,在老制度中,军官需要耗费财富去买官阶。即使改革后,也只有绅士才被认为较适合于做军官。所谓的绅士,就是有家庭背景的人。但是,即使是绅士,如果没有额外收入,他也负担不起做一个低级军官的费用。19世纪末,一名表现突出的军士威廉·罗伯逊(William Robertson)被稀罕地授予中尉军阶,但他无法接受,他当时的薪水是100镑,而担任中尉至少需要4倍于他薪水的钱(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要自己花钱,不仅要买制服,还要为自己所在团的军乐队交费)。如果像威廉·罗伯逊这样的人真的成了军官,那些不愿接近穷人的绅士就会尽量躲避他们,有时甚至恶意地戏弄他们。

这就是产生约翰·弗伦奇爵士和英国远征军其他军官的体系。这个体系到处都是生下来就是绅士的人,而威廉·罗伯逊是一个例外,他奇迹般地被提拔为少将(他曾在印度任职,那里的费用较低,制服是他做裁缝的父亲亲手制作)。绅士的标准就是一切以提高美德为目标,他们必须在所有的业余活动中修炼成精。符合绅士体面的活动有:打猎、射击、马球、周末乡村别墅聚会。阅读书籍显得太严肃,因而不适合于绅士,即使阅读军事史和军事战略方面的书籍也没有必要。让法国军官备受煎熬的理论争辩在英吉利海峡以北是难以想象的,英国穿军装的人从来不关心理论。有合适的人际关系,外加适度的贵族式的无忧无虑,是通向升迁的光明大道。所以,英国军队成为那些家庭背景好但略有些笨的孩子的最佳职业。

弗伦奇在1914年8月的时候已经61岁了,他是一个海军军官的儿子,14岁时就参加英国皇家海军。他在21岁时转为骑兵,英国军队中最精英的兵种。此后,他一路升迁,靠的是能给人深刻印象的社交技巧和骑马时的锐气。1899年,他刚被提升为少将后,便奔赴南非担任骑兵师的指挥官。在南非,他靠大胆赢得了名声,学会了如何恨别人,同时也招致了别人的恨。基钦纳伯爵就很恨他。

1912年,弗伦奇达到人生履历的顶峰,成为皇家总参谋长,后来在卡勒兵变中辞职,但被认为是令人尊敬的绅士叛变,实践证明这次叛变行为没有妨碍他获得英国远征军指挥官的职务。他起程去法国的时候,又矮又胖,感觉迟钝,缺少想象力,脾气很坏。基钦纳仍然认为他办事不计后果,所以才手写命令要求他什么都别做,以免危害英国军队。

弗伦奇在布尔战争中的参谋官是一名年轻的上校名叫道格拉斯·黑格(Douglas Haig)。大战爆发的时候,黑格是中将军阶,指挥英国远征军两军团中的一个。黑格的家族在苏格兰边陲地区从事威士忌酒的业务,当年他进入精英骑兵团时,贵族军官们认为他不够资格。虽然黑格不比弗伦奇聪明,但有一种能找有影响力的人做后台的特殊本领。他在牛津大学混了三年没有拿到文凭,后来才转入桑德霍斯特皇家陆军军官学校,所以进校时年龄偏大。他参加军队参谋学院考试没有及格,后来靠关系才得以通过。他姐姐与一名詹姆士威士忌酒业王朝成员结婚,他的这位姐夫是威尔士王子游艇的荣誉监护人,他姐姐请求剑桥公爵(一位年老的皇室成员)为黑格降低入学考试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