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完美的平衡(第3/8页)

尽管如此,加利埃尼立刻开始工作,准备迎接德国人对巴黎的围攻,他命令准备大量的家畜以解决食物的需要,修建新的战壕,部署炮火,拆除影响枪炮射击的建筑物。随着这类工作进展,人们开始质问这些工作为什么不早做,巴黎因此而陷入一次政治危机,政府垮台,梅西米被撤换(部分原因是他拒绝将霞飞解职,这确实有些讽刺意义)。他接受预留给他的委任,去前线做了一名少校。加利埃尼最终获得他要的机动部队,就是霞飞的新第六集团军,这个集团军还正处于集结之中。集结中的部队大多数来自西线的东部,那里战况趋于稳定,这些部队坐火车进入以巴黎为中心的防御圈。他们已经与朗勒扎克和英国远征军完全失去联系,还不能马上进入作战状态。霞飞的意图很明显,为了平息来自政府的批评,他宁愿让加利埃尼临时管理他们。

大量的德国兵跟随在撤退的法军后面行进,有时甚至糊里糊涂地同法军并排行进,德国兵非常疲惫,但同时又很兴奋,因为他们感到自己正驱赶着法国人逃跑,胜利仿佛就在前头。霞飞计划把法军撤退到索姆河(Somme River)一段东西向的河道后就停止撤退,然后就地等待时机反扑。然而,霞飞的这个计划并不可行,因为德军紧紧地跟随着法军抵达索姆河。法军别无选择,跨过索姆河,继续后撤。

没有人了解前线的详细情况,甚至总部的将军也不知道。英国和法国的报纸向读者提供了大量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描绘野蛮的德国人如何以卵击石,置身于勇敢的文明卫士的刀枪下进行大规模的自杀。在德国的报纸上,德国人被描绘成文明卫士,正在勇敢地向蓄谋破坏德国的国家开进,占领他们的土地。只要一场战斗不是彻底的失败,交战双方就都视之为可以庆祝的理由。每一次后撤,要么被描绘成聪明的战术安排,要么忽略不理。记者不许去前线。即使是高级指挥员,大量鱼目混珠的战况报告也让他们失去了解真相的信心,他们不知道敌人在做什么,不知道哪一方杀敌较多。

由于英国远征军和朗勒扎克的军队慌忙逃跑,毛奇的许多参谋官感觉西线的胜负已成定局,他们开始宣传西线的“大胜利”。比利时已经牢牢地握在手里。德军右翼已经进入法国领土,施利芬计划进展顺利。德军第四、第五集团军打败法国人在阿登高地的攻势,巴伐利亚王储鲁普雷希特在东南战场不断报告有新斩获,已经收押了数千战俘和枪械。鲁普雷希特继续迫使毛奇给他更多的军队加强自己的优势。毛奇满足了鲁普雷希特的要求。此外,毛奇还派遣3个军和1个骑兵师到东普鲁士。这些都是毛奇所犯的致命错误。此前,毛奇还犯过两个大错,其一是派遣2个军去围攻安特卫普,其二是派遣1个军围攻法国人设在莫伯日(Maubeuge)的据点。这些错误加在一起,致使德军右翼兵力大量减少,从17个军减少到12个军,这相当于减少了27.5万人,还不包括伤亡人数。施利芬把赌注都押在右翼这个“铁锤”上,但毛奇使之萎缩了三分之一。另一方面,霞飞正反其道而行之,利用铁路将其右翼的士兵转移到左翼。即使德国人继续向前开进,从兵力的角度看,西线局势也逐渐地对法国有利起来。

许多人批评毛奇向东普鲁士增派部队的决定。但是,毛奇的决定并不难理解。他有很充分的理由不仅对东普鲁士的局势保持警惕,而且对整个东线的局势保持警惕。他知道奥地利入侵塞尔维亚彻底失败了,他是反对奥地利入侵塞尔维亚的,他反对的理由是正确的。哈布斯堡帝国的所有军队都应该用于对抗俄国人。他也知道有大量的俄军正在塞尔维亚北面的加利西亚平原(Galician plain)作战,如果奥地利在那里也以失败而告终,康拉德将处于绝望地步。东普鲁士的德军指挥官马克斯·冯·普里特维茨向他报告东普鲁士的局势已经很糟,普里特维茨是一个肥胖的老人,有足够的明智,但缺少实战经验。他名下的第八集团军有13.5万名士兵,一共11个未满员的步兵师和1个骑兵师,大约是德军总兵力的十分之一。以1914年的标准看,德国第八集团军的规模算是小的。与其对阵的是两个超大规模的俄国集团军,兵力数远远超过德国第八集团军。俄国第一集团军的指挥官是保罗·冯·莱宁坎普(Pavel von Rennenkampf,俄国贵族和高级军官中有德国人的姓很少见),他首先带着部队越过边境从东部进入德国境内。此后,他一路直行,攻占城镇,烧毁容克人的农场,他与普里特维茨的部队先后在施塔卢珀南和贡宾相遇。贡宾战斗开始后不久,亚历山大·萨姆索诺夫(Alexander Samsonov)将军指挥的俄国第二集团军从南部进入东普鲁士,这个集团军大约有14.5个师的兵力、4个骑兵师、1160门大炮。普里特维茨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即给毛奇打电话说他打算放弃东普鲁士。如果留在东普鲁士不动,他害怕萨姆索诺夫将从后面包抄他的退路。一旦包围成熟,等待德国第八集团军的结果就是被消灭,那样德国将在东线失去防御能力。他说,除了后撤到南北走向的维斯瓦河(Vistula River)之后,别无其他选择。毛奇没有提出异议。放弃普鲁士的发祥地是不可饶恕的,但是,如果失去了第八集团军,德军在法国所取得的一切战果都变得毫无意义。

此时,普鲁士的发祥地深深地陷入战争之中,甚至比德国其他地区更直接地陷入战争之中。入侵者难免与居民发生冲突,双方施暴不断。英国人约翰·莫尔斯(John Morse)当时正在俄军任职,他后来写下他看到的暴行。“哥萨克人强烈厌恶做俘虏,”他写下自己的耳闻目睹,“我知道好几个哥萨克人宁可自杀也不愿落人德国人之手。根据我们获得的报告,德国人非常讨厌哥萨克人,抓住哥萨克人后,施以酷刑,然后杀死他们。农民照样对落人他们手中的落伍士兵没有怜悯之心。农民用稻草叉子杀人;边境双方的妇女也喜欢这种致命武器,许多纯种条顿人就是被稻草叉子戳死的。”

毛奇的参谋们开始给第八集团军的四个军团指挥员打电话。那时的电话技术水平较低,打电话非常费力,需要耐心等待连接,对着话筒大喊,难以理解对方微弱、嘈杂的声音。毛奇的人打电话就谈一个问题:撤退果真必须吗?四个军团指挥员的回答是一致的:第八集团军不必撤退,也不能撤退。前线指挥员的回答报告给了毛奇,毛奇的结论是普里特维茨已经丧失了勇气,不能继续指挥部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