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完美的平衡(第2/8页)

双方激战一天,几乎是寸土必争。德军的兵力远远超过英军,英军不得不后撤。在这一天的战斗中,史密斯–多林的手下有1600人阵亡,德军损失5000人。克卢克的部队休战一天。一天的时间,应该不算什么。但是,这意味着德军有可能被阻止两天、三天……毛奇的计划将开始分崩离析。

太阳下山后,由道格拉斯·黑格(Douglas Haig)指挥的英国远征军第二军团与史密斯–多林的部队会合。英军再次修建防御工事。然而,在夜里,一名法国联络官抵达英军指挥部,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朗勒扎克的部队没有坚守沙勒罗瓦的阵地,已经后撤了。这样,英军的右翼就暴露在外了,在别无选择下只能也后撤。弗伦奇非常气愤,他认为朗勒扎克此举完全没有必要,实际上,法军很可能因朗勒扎克此举而得救,而且应该算是法军在极度困难的环境下做出的高明战术。弗伦奇来法国参战前就轻视法国人。此后,他对法国人的轻视变成毫无根据的藐视。

这场战斗之后,出现一些非常美妙的传说。有人说,当英军在最危险的关头时,一个宏伟的身影出现在天空,双臂举起。另一些人说,他的手指向胜利的方向。还有一些人说,他在英军撤离后将德军拖住。他就是人们常说的蒙斯天使。更富有色彩的传说是阿金库尔弓箭手。在中世纪,离蒙斯不远的阿金库尔,英国的弓箭手击败穿着厚重盔甲的法国武士。在499年后,有人发现德军士兵在蒙斯被弓箭射穿身体而死。

当然,这些传说都不是真的,均是新闻记者发明出来的。这些传说早就有,这些新闻记者谁也没有见到过天使、弓箭等。

德军于8月24日早晨恢复进攻,准备迎接更顽强的抵抗,但他们没有发现英军,只有被抛弃的战壕。德军快速追赶,两天后,于8月26日在勒卡托(LeCateau)追赶上史密斯–多林的部队。由于条件艰苦,史密斯–多林的部队此时已经非常疲惫了,难以按照弗伦奇的命令立刻摆脱德军,继续撤退。此时,他仿佛就是寓言中的人物,被恶毒魔鬼控制着,既不能前进,也无法逃脱。于是,他只好组织起一个殿后部队,令其与大部队维持最小距离而不被德军包围。勒卡托的战斗演化成一个比蒙斯更大、更血腥的战斗。在这场战斗中,5. 5万英国士兵阻止了14万德国士兵的进攻。最后,德军感到必须让部队撤下来进行重组,英军此后才又继续后撤。英军有8000士兵伤亡(比惠灵顿在滑铁卢的伤亡还多),损失36门大炮。英国远征军将领之间的矛盾也恶化了。弗伦奇一直不喜欢史密斯–多林,很不愿意让史密斯–多林指挥军队,此时坚决认为史密斯–多林是在故意违抗军令。另外,史密斯–多林则认为黑格在蒙斯和勒卡托都贻误战机。后来,英国的宣传机构竟将勒卡托之战当作胜利来欢庆,这表明英国人的绝望心理。然而,英国逃跑时还能保持完整性,这才是唯一值得庆贺的事。

在西线的其他地区,德军取得一个接着一个的胜利。德军先阻击法军的攻击,然后发动高效的反攻,德军的伤亡数也比法军少。德军胜利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士兵多;我们知道,法、德双方的兵力大体相当。德军右翼也没有明显的兵力优势。例如,法国人在沙勒罗瓦进行了一次反攻,其结果是德国人的3个师不仅阻止了朗勒扎克的9个师,而且最终迫使法国人后撤了7英里(约11公里),被击退的法军实力其实很强,其中包括了10个殖民地精英团,这些来自法国殖民地的精英团的实力与英国远征军的精英部队类似。那么,德军的胜利是德军做对了一些事吗?还是法军做错了一些事?或者是两种原因都有?

答案是两种原因都有。即使面对连续的失败,法军将领们还是不断地驱赶法国兵攻击德国人,无论战场的实际情况有何不同,无论这种攻击的后果有多么可怕,他们还是不断地照样重复。朗勒扎克是一个罕见的例外。他在攻击沙勒罗瓦前犹豫不决,原因是他的两个军团指挥员坚决反对。霞飞手下的其他指挥官们坚信,法军应该发动攻击,不应该像蚯蚓一样在地底下蠕动。他们要在刺刀尖上赢得胜利,而不是靠将炸药包装钢铁里然后投掷到天空中去获得胜利。德国人则不同,他们身手机敏,一旦遭遇敌人,立刻挖掘掩体,等待敌人进攻,然后用手中的武器扫倒进攻者,他们不仅使用步枪射击,也使用每分钟能射出600发子弹的大口径机关枪扫射,而且还使用火炮(加农炮自始至终都是最有杀伤力的武器)。当攻击者撤退后,德国人将继续用野战炮发射榴霰弹和装有烈性炸药的炮弹惩罚敌人。然后,德国人从掩体中钻出来,四处追击敌人。从战争开始,德国人就比英国人更会使用防御工事,每个士兵都携带着战地工程师分发的锄头、铁铲。德国人在蒙斯、勒卡托的战斗中有浪费士兵生命的现象,在后来更大的战斗中同样也有,但德国人在1914年西线上的伤亡人数远远少于法国和英国,这归功于德国人高明的战术。

虽然法国士兵伤亡惨重,却没有带来任何战果。英国作家亚瑟·科南道尔爵士(Sir Arthur Conan Doyle)称1914年的8月为“历史上最恐怖的8月”。霞飞将军在总结战况后发现,必须抛弃法军的军事教条“攻势邪教”。他在8月24日痛苦地宣布,法军从今以后“被迫采取守势,必须利用堡垒和天然障碍,尽可能长久地防守,同时利用一切机会磨损敌人的优势,最后寻机恢复攻势”。他命令自己左翼的第三、第四、第五集团军开始所谓的“大撤退”。在炎热的酷暑中,成千上万疲惫的法军士兵向南跋涉。英国远征军也随法军后撤,在13天里后退了190英里(约305公里),有一个营甚至在36小时里逃跑了55英里(约88公里)。

霞飞命令创建一个新集团军,用以延长其左翼。关于新第六集团军的任务,霞飞说:“在规定时间内,当其他几个集团军把敌人包围住时,它能发动对敌人的不断进攻。”但是,这个新集团军被部署在巴黎附近,其防御性质不言自明。德军在勒卡托击退朗勒扎克的部队之后,继续追击,巴黎政府开始意识到巴黎城已经处于危险之中。法国战争部长阿道尔夫·梅西米(Adolphe Messimy)仔细检查了巴黎的防御状况,实际情况让他感到震惊。由于法军对攻击的迷恋,几乎没有注意防御问题,巴黎的防御工事少得可怜。

梅西米没有求助于霞飞,而是去找了约瑟夫·加利埃尼将军(Joseph Gallieni)求得帮助,梅西米邀请加利埃尼担当巴黎市的军事长官,组织巴黎的防务,并承诺给予近乎独裁者的权力。在大战开始时已经处于半退休状态的加利埃尼接受了邀请,不过提出一个条件。他说,不仅巴黎的卫戍部队归他管,而且当德国人接近巴黎时有能力对德军进行攻击的机动部队也要归他管。他估计这需要6个军的兵力(1个军有2个或3个师,2万人左右)。没有任何实际权力的梅西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实际上,只有霞飞有权决定军队的调动。针对加利埃尼和法国政府,霞飞没有兴趣提供帮助,甚至连听取意见的兴趣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