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如此卑劣地歪曲”(第3/10页)

“您认为我能好吗,神父?”

“我当然希望你能好,约翰尼。我们一会儿就给你找个医生来。”

神父发现道格拉斯·奥德尔坐在一个弹坑里。有两个人正把一条止血带——一件撕破的脏衬衣——绑在他剩下的半截腿上。

“瞧,神父,看来我好不了了。”奥德尔微笑起来,他指向几码外一截被炸断的腿,说道,“我身体的一部分在那里。”他又说,不知为什么,有神父在这里,他感觉舒服多了。

约翰·马登上尉走了过来:“神父,有一位新教随军牧师被炸死了,其他几位牧师要您去一下。”神父和马登一起过去了,找到了随军牧师斯科坎普的尸体。俯身给他擦圣油时,卡瓦诺神父看见他那满是烟尘的前额上已经有一个油涂的十字了。

伤亡非常惨重。很多人受了伤,有二十四人死亡。卫兵们把还能走路的大约四百人集合起来,继续向南前进。幸存的四名随军牧师、三名医生和七名军官则留下来照顾伤员。他们把死者一排排摆好,然后筋疲力尽地坐了下来。

德国士兵中的一名中士请求卡瓦诺神父给他一支烟,神父递给他一盒。突然,神父觉得天旋地转。他知道的下一件事,是一个人把一杯水递到他的唇边。那是坐在他旁边草地上的一个德国人。两人看着眼前这大屠杀的场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些留在XIIIB军官战俘营的卡瓦诺神父的同伴,即将被正在迅速向汉默尔堡前进的美国第十四装甲师拯救。次日,即4月6日,上午十一点,集中营的指挥官冯·格克尔将军告诉美国医生伯恩特少校(4),他的同胞大部队即将来到此地,并会很快占领集中营。“我已得到柏林的命令,命我率驻军撤离。现在,我把美国营区的指挥权交给你,由你保护集中营里你的同胞。此外,我还想求你帮个忙。”他指着几百码外的一幢房子说,“我要把我的妻子和妻妹留在那幢房子里。请你在我离开后亲自负责她们的安全。我很为她们的安全担心,主要是因为在这个集中营被解放后,俄国战俘营很快也会被解放。”

炮火声越来越近,于是伯恩特派了两名医生去守卫将军家。从医务室二楼望去,伯恩特可以看到美军坦克正爬过山脊。那场面非常吸引人。美军一边前进一边开炮,但却没人回击。坦克离集中营大约一百码时,伯恩特的两名助手设法亮出了红十字会旗和美国国旗——涂了红药水和亚甲蓝的床单。坦克停止了炮火,碾过铁丝网开进了营区。来自十二个国家的战俘冲了出去,疯狂地欢呼起来。有些人欢喜得流下了眼泪,有几个人甚至跑去亲吻坦克。

伯恩特找到特遣部队指挥官,第四十七坦克营的詹姆斯·兰恩中校,告诉他需要立即把沃特斯上校送进医院。消息传给了第三集团军。五点钟,查尔斯·奥多姆上校乘飞机离开了巴顿的司令部,奉命去接回他的女婿。

第二天早晨,即4月7日,巴顿到美因河畔法兰克福的第三十四疏散医院去看望沃特斯。虽然身体瘦弱,但上校精神却很好——医生们说他可以活下去,而且很可能不会瘫痪。“你知道我在汉默尔堡吗?”他问。

“不,我不知道。”巴顿回答说,“我知道那个集中营里有美国战俘,所以就派部队去了。”

东北方向大约七十五空英里处,两个寻找助产士的德国妇女在墨克斯盐矿附近被美国第九十师的军警拦住了。在交谈中,一名妇女指着那个矿井不经意地说:“那里藏着很多金条。”

不久,巴顿得知在这座盐矿里发现了超过十亿的纸币,以及德国帝国银行的秘密金库。巴顿亲自打电话给埃迪。埃迪说,他认为这个金库里藏着德国的全部黄金储备。巴顿命令埃迪去把它炸开,查明真相。他说,如果这真的是黄金储备,并且让德国人得知它已经落进了我们手中,那么他们的纸币就会变得分文不值。

盖伊从巴顿手里夺过话筒,说道:“马特,不要试图把黄金运走!”

第二天,埃迪报告说,墨克斯盐矿里的确有一大部分德国黄金储备。他估计有相当于两千万美元(5)的黄金和二十七亿五千万的德国马克。根据官方计算,总价值是八千四百万美元,这使其成为世界上最高数额的存款之一。在两千一百英尺深的金库里,还有一笔相当大的宝藏,埃迪甚至都没有提到这一点:无价的艺术品,其中包括从柏林的恺撒-弗雷德里希博物馆转移来的那些。

巴顿一路往东,向魏玛席卷而来。这里是席勒、李斯特、歌德的故乡,是昔日魏玛共和国和布痕瓦尔德(6)的所在地。布痕瓦尔德集中营位于一片丘陵之上,可以俯瞰全城。它离歌德过去常常造访的著名的歌德橡树很近。在集中营大门上方,挂着两条标语:“对或错——我的祖国”,以及“各得其所”。集中营建立八年以来,已在这里处决了五万六千名囚犯。这里平时有七万名犯人,由于最近转移了一些,只剩下两万一千人了。但很多尸体还扔在深沟里没有掩埋。

随着巴顿的脚步越来越近,集中营的指挥官开始在恳求与款待之间摇摆不定。“毕竟,我并不是最坏的人。”他对犯人们说。然后,他恳求犯人们告诉美国军队他有多善良。而与此同时,为了阻止可能发生的暴乱,他决定处决四十六名政治犯。

其中一位是彼得·岑克尔博士,布拉格的前市长。多年来,他一直是个忠实的反纳粹分子。当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名单上时,岑克尔和其他犯人一样,决定藏起来。他烧掉了有关家人的一切纪念品,包括照片和信件,又给他的妻子和家人写了—封辞别信。一个朋友给他理了发,刮了胡子,修剪了他那浓密的眉毛,然后把他带到了另一间营房里。接下来的一整夜,已届花甲之年的岑克尔被迫换了好几个藏身之处。

处决四十六名犯人的命令使集中营里的两个地下小组团结在了一起——共产党小组和反共人士小组。他们一致同意,不交出那些要被处决的人。秘密的命令从一间营房传到另一间:任何犯人都不许出席早点名。随着早上八点的临近,气氛越来越紧张。整个集中营里弥漫着一种可怕的宁静。八点的钟声敲响之后,两万一千名犯人没有一个到院子里去。岑克尔从石头墙基上的一条缝隙向外看去,只见一个孤单的人影出现了。那是一个法国制造商。卫兵让他回去了,这似乎是在告诉其他犯人,只要他们服从命令,就不会出什么事。

指挥官立即命令再次点名。这次一个人都没有出现。他派集中营警察到营房里去找那四十六个人。表面上,这些搜查者认真得简直可笑,他们甚至拉开桌子的抽屉寻找。但是,显然,他们并不想找到任何东西,他们也能听到巴顿那越来越近的隆隆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