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财□□

因为1578年4月13日的爆;;炸案, 巴黎开启了历时一年的“肃清运动”。

所有极端信徒,无论信仰偏向何方,都遭到了严厉打击。尽管政府宣称“宽容仁爱”、“宗教和解”, 高等法院却全员一致通过了决议:必须严惩狂热派, 要令那些潜在危险分子, 再无容身之处。

太丢脸了,都被人炸掉了办公室,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有高等法院协助, 又有英格兰警务部的能人过来传授经验, 巴黎的大清理可谓顺畅。知晓历史发展的穿越女玛丽,甚至对着巴黎地图一番指指点点,借机拆除不少隐蔽窝点、修好了几条宽阔道路。

你问城市规划和反政府分子有什么相关?现代法国人心知肚明呢。赫赫有名的法国大革命(一直可延续到巴黎公社时期),巴黎市民那大大小小街垒,给掌权者制造过多少麻烦!“被卢梭教坏的巴黎自由民”, 可是连拿破仑都觉得头痛呢。

再近一点, 路易十四就是被自由民给逼得出逃了(所以后来他索性在首都之外,另建凡尔赛宫,被威胁怕了)。更靠近的,亨利三世也曾被吉斯公爵煽动民众给赶跑过……

所以说, 从现在开始未雨绸缪, 很有必要。

即便玛丽一直希望爱护这些颇具活力的中产阶级,该防的, 还是得防。

执政者从来不可能面面俱到;读过《君主论》后,就更不会有人人拥戴的幻想了。

——就是被誉为欧洲名相的黎塞留,生前死后都被某些国民骂得要死;大仲马写《三个火枪手》,他可是第一大反派呢。

不过现任的“无冕之相”、大法官洛比塔尔倒是很明智。眼见城市整治得差不多,市民快要“敢怒不敢言”了, 他就开始当面劝两位陛下:“高压政策已经持续近一年,再紧绷的弦,也该松一松。”

“再戒严下去,就会影响经济了吧。”弗朗索瓦瞥了眼手中案牍,又看看妻子。

玛丽一展折扇,挡住自己的哈欠。“也差不多了。”

渲染爱国主义和集体主义,只用大棒逼着学习是不够的;时间太久,反倒让人们有逆反心理。这一年的时间,只是给巴黎市民留个深刻印象,后续,再慢慢潜移默化吧。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最高领导,便这么达成了共识。

接下来呢——

“既然称信仰宽容,与宗教裁判所划清界限;那么,在解决了大批‘扰乱正常社会生产、生活秩序’的极端狂徒之后,就应把注意力,转到世俗的民生问题上来。”

《联合周报》巴黎版的最新一期,便宣扬了王后提出的目标:“‘要让每个家庭,星期日用餐时,锅里都有一只鸡’。”

咳咳,穿越女索性照搬了亨利四世(恐怕这个时空不会再有)的原话。

“但是世上总有些人,即使给再好的待遇,也不会感恩。”早餐时分,玛丽听比顿小姐读着报纸,感慨道。

“依你之见?”弗朗索瓦放下手中小银叉,表示愿洗耳恭听。

玛丽却往盘子里的高价西红柿上洒了勺糖。“没什么,我们心里明白的。人民需要恩威并施,如此而已。”

在王后授意下,再一期的《联合周报》,措辞严厉,为巴黎“肃清运动”来了段强势的收尾音。

“‘国家的利益,高于一切’。”

“‘我是合法国君,是首脑;王国是身躯,你们的荣誉就是充当四肢,服从身躯,并添上血肉骨头,以及一切有关的东西’。”

前一句,是黎塞留思想的精髓;后一句,呃,王后又照搬亨利大帝(亨利四世)了。

还没完呢。

“‘如果吊死那些曾经著书、或布道反对我的人,就是砍尽全国的木材,也做不出足够的绞台’。君主自有一颗怀仁的心,不会轻易施加报复。政府亦宽容不同信仰派别,无论旧教徒还是新教徒,无论胡格诺派或是耶稣会。但一切的前提是,不破坏世俗社会稳定,在法律的框架内行事。”

“基督慈悲,摩西却不会手软。所有违背律令的恶劣行径,都将遭到最无情的打击。”

对付完旧教徒,又敲打了新教徒,谆谆善诱,警告人们不要犯错——高等法院以洛比塔尔为首,如今对玛丽.斯图亚特心服口服。大法官还疑惑:王后言谈水平颇高,公开演讲没准效果更好?

玛丽本人可不这么想。小命要紧哟。曾经的巴黎鱼龙混杂,如今水才清了些,就别给安保工作增加压力了——十多年前弗朗索瓦就被枪支袭击过;往后四个世纪,灯塔国总统也没少遇刺呢。

不过,某些重要时刻,她本人还是乐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出场的。

比如1579年的彭蒂兹三级会议。法兰西王后,苏格兰、英格兰及爱尔兰的女王,就带着她的两个女儿,盛装亮相。

两个不到十岁的小公主,薇薇安和玛蒂尔达,因其母那边三个王国的继承权,和有可能被父亲破坏传统、授以王冠的流言,一度颇受瞩目。但王室这回出于谨慎,刻意避开了此话题。很快,务实的与会代表们,便把焦点集中到了新议题上来。

历来,三级会议往往是为解决财政问题而召开。这几年,政府财报仿佛越来越健康——欠款已还得差不多,赤字几乎被抹平。缴税的主力军第三等级,简直要弹冠相庆。于是乎,他们对平素难得一见的王室成员们,打心底增了几分敬意。

哎呀,尊贵的玛丽王后和她的丈夫,法兰西国王弗朗索瓦二世,竟还公开赞许了他们代表在会上的提议!

听听这项大胆提议的内容:“法国境内,所有天主教会的财产,应收归政府;天主教教士,亦由国家发放薪水。”

对此,胡格诺派幸灾乐祸——别提了,他们大部分本就属于第三等级——第一等级的旧教徒则惊惶不已。如果说,先前巴黎大清洗只局限于首都及周边,这项新政,可是要控制全法兰西的。

天主教神父们里外活动,打动了与会的王太后,打动了洛林红衣主教,打动了吉斯公爵,更“打动了”大法官。最终,第一等级和君主夫妇达成了“和约”:国内教会组织,将向政府上缴总计两千万利弗尔,采取十年分期付款;另外,教会名下土地,将接受审查,但凡产权不明晰的,均划为国有;且日后教会新纳入地产,都必须经政府批准认可。【注一】

好狠!

如今转行给玛丽做文秘的比顿小姐,有一点不理解。“这样对教会……是不是苛刻了点?”

不等女主人回答,她的老闺蜜里维斯顿就反驳道:“你忘了二十年前在苏格兰,陛下是如何雷厉风行解决问题的吗?”

嗯,结婚生子的里维斯顿女士,大约是受丈夫熏陶,也渐渐敢说话了。玛丽眯着眼瞅了她一会,微笑道:“虽然地域、文化都有许多差异,但对宗教组织行世俗化改革、集权于中央,总是不可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