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现学现卖

锦鱼见老太太脸色大变, 心里不由十分痛快。

老太太这么瞧不起她娘,还真当谁都那么想要进府,当什么侯夫人?

许氏当了这么多年的侯夫人, 最后还不是身败名裂?

身份只是身份。

并不是幸福。

德不配位, 是祸不是福。

她娘身份不足, 若是真扶了正, 在内,压不住儿子媳妇们。在外,也无法跟各府的夫人们平起平坐。

先不说别人。就是白夫人那么和善一个人,邀请她娘去江家,她跟江凌还陪同着, 她娘都自惭出身,怯怯懦懦。

若真当了侯夫人,怕是唾沫星子就先把她娘给淹个半死。

她见老太太与花妈妈眉来眼去地, 心知她们两个想要商议一下对策,老太太吃过饭,也该睡个午觉, 便道:“娘, 你要不要去守着宁哥儿歇午。我也到望燕楼去瞧瞧。”

老太太巴不得她离开, 便抬起枯瘦的手挥了挥。

一时锦鱼离开, 秦氏便要去看宁哥儿。

老太太却不肯放她走:“你就真是一点心思没动过?有这么厉害的女儿女婿, 如今又有了儿子傍身!”

秦氏摇头。

老太太“哼”了一声, 道:“你也别诳我。宁哥儿是个好孩子, 你若扶正了,他便是堂堂正正的嫡子。你真没动过心?”

秦氏仍是摇头。

花妈妈在一旁道:“秦姨娘, 我记得你以前并不是这闷葫芦的性子,怎么如今一问摇头三不知。你倒是分说分说, 你是怎么想的。”

秦氏被两个老太太逼得没法子,这才道:“我怕福气太大,宁哥儿承受不住。”

老太太:……

花妈妈:……

两个老太太无语片刻,老太太才道:“宁哥儿才多大点儿,捧在手心里养着都怕有个闪失,你倒敢带他跟五丫头走,你这心可也真够大的。”

秦氏低头不语。

倒把老太太给闷得够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秦氏便乖觉地退了出去。

见她消失在门口,老太太才忙跟花妈妈道:“你瞧瞧,这是不是五姑爷的主意,以此为要胁?”

花妈妈想了想道:“我看今日五姑爷跟五姑奶奶倒不像是商议好了的。这秦氏……倒还真想得开,是个明白人。若是侯爷无心再续弦,将她接回来,也就没这许多的烦恼了。”

老太太一拍炕桌:“你倒跟我想到一处去了。扶正是不能扶正的。可是……若是老大不再续弦呢?只是老大还在壮年,我也没几天好活头,若府里没个正经的侯夫人,也不像样。若是刘氏还是世子夫人,有诰命,还能勉强凑和,偏又没了。”

两人商议一阵,也是没个结论。

不过老太太只咬死了一条,宁哥儿绝不许带走。

若不是想着秦氏会养孩子,她才不管秦氏要不要跟锦鱼走,留下宁哥儿就是。

*

锦鱼到了望燕楼,还没进屋,就听见她爹跟江凌的笑声从里面传出来。

小童通传后,引她进厅。

就见她爹跟江凌坐在窗前,大条案上放着一只浅白香榧木的棋盘,进近了,就见黑子多白子少。

白者为阳,黑者为阴。

阳为尊,阴为卑。

想来江凌执黑。她爹执白。

她对围棋最不精,却也看得明白输赢。这是江凌赢了三子。

她平素也没见江凌下过棋,不由讶异。

更讶异的是,自打出了许氏的事,她爹的脸就没有开朗过。

也不知道江凌跟她爹说什么了。

明明她爹都输了,还笑得这么开心。

便上前见了礼,江凌起身,指了指椅子。

小童忙上前挪椅子。

景阳侯笑对锦鱼道:“你来了。你可真是嫁了个好夫婿。”

锦鱼脸上一红,跟江凌坐下,问是怎么回事。

江凌笑而不语。

景阳侯道:“江凌说要外放,还要带着宁哥儿跟你娘一起去。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便赌了一局。”

锦鱼转头问江凌:“夫君会下棋么?我以前没见你下过?”

江凌摇头。

锦鱼骇然。

不会下,怎么赢了她爹的?

景阳侯捻着胡须,道:“我现教了他规则。又让了他三子。”

锦鱼:……

江凌现学现卖,就能跟她爹打成个平手?未免也太过厉害了。

不由两眼冒着星星看江凌。

江凌被她看得玉白的脸上微微一红,清清嗓子,道:“其实凡事不过政争二字。”

锦鱼更觉不解。

把下棋比作两军交战,倒是常听人说。

比作政争,还是头一回听人这样说。

江凌便解释道:“你看这棋盘纵横交错,如一张网。所求者不过是多占一些关系,多占一点地盘。与政争何异?”

景阳侯大笑,道:“真是一理通,百理通。你既觉得外放更好,便去吧。”

锦鱼实在没想到会这样容易。

可是也不容易。

谁能想到江凌居然能够用政争之理来下棋,还赢了她爹呢?

难道她爹是有名的臭棋篓子?!

也好奇,江凌用的是什么理由,要带宁哥儿跟她娘走。

当着她爹的面,自然不好问。

她忙道:“爹若是同意了,是再好不过。您可得帮着劝劝老太太。她老人家正不自在呢。”

景阳侯点了点头。

又闲话了几句,打发人去问,老太太歇午觉没有。

说是老太太歇下了。

景阳侯便与他们细细说起北边的战事来。

好在今年秋天大熟,各地粮仓都是满的,大军粮晌充足,只是狄军是往年的数倍,守军兵力严重不足。

就算现征新兵,上了战场,也不顶事。

景阳侯便问江凌如何补充兵源。

江凌便道:“小公爷想上边关,不如由他单建一军,有敬国公相助,可从后方各营卫抽调精兵一万……”

江凌话语未毕,锦鱼便拉了他一把,还瞪了他一眼。江凌忙紧紧闭了嘴。

景阳侯脸色顿时如乌云密布。

两个女婿怎么就差这么远呢。但凡小公爷有江凌半分痛惜妻子之心,两家也不会闹到现在这样不可开交。

锦心是不糊涂不懂事,可是对小公爷的痴心,他这个当爹的看着都心疼。

若不是柳家太过欺负人,锦心也不会一错再错。

最后闹出许氏的事情来。

差点儿毁掉他们景阳侯府。

柳镇还想去升官晋爵,到边关立功,还要他给柳镇抽调精兵良将?当他是个没脾气的泥人不成?

可是江凌向来智计无双,明知他不乐意,为什么要出这个主意?

他略一冷静,便目光沉沉看向江凌。

江凌一张玉白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沉静得跟玉雕一般。

景阳侯便看向锦鱼。锦鱼忙又暗暗扯了江凌衣袖一下。

江凌才微微一笑道:“逼急了,敬国公直接去找皇上。皇上能不答应么?到时皇上必然认为,岳父不能以国家社稷为重,岳父反失了他的信任。以我看,抢在前头,积极促成此事,才是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