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作法(第2/3页)

“啊呀。”姜幼瑶吓得惊叫出声,姜玉燕也有些害怕,但她只是站在杨氏的身后,只露出小半个身子,目光有些不安。

姜梨听见白雪的话也是一愣,回过味儿来的时候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道:“你说得也是很有道理的。”

众人都沉寂了一刻。

正在暗处潜伏着的赵轲正百无聊赖地听着屋里人的动静,闻言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上。瞪着里面不知道说什么好,他那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主子哟!在这里就这么被小丫鬟议论,要是这话传到国公府里去,不晓得大人会不会想捏死里头说话的这位。

本来神鬼一事,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不过事实上,如姜元柏这样不信鬼神的人还在少数,更多的还是相信,尤其是胆小一些的妇人。

白雪听到了,一本正经地回答:“你说的那是肃国公。”

加之冲虚道长言之凿凿,看样子也不似作伪,倒也有人信了三分。

比起来,姜梨就显得要坦然多了。她甚至还让白雪给她挽了一个双丫髻,她生得俏丽灵秀,这么一来,越发像仙山九州上才有的莲花仙童,不食人间烟火的明净。桐儿对着她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摇头叹道:“要是季氏和那劳什子道长真的指责姑娘是妖怪,怕是难以令人信服。哪有生得这么脱俗的妖怪,话本子里写的妖怪,不都是穿着鲜艳的衣裳,一出现就勾人魂魄,迷得人找不着北么?”

“道长是说我们府上有邪物吗?”卢氏问道:“可我们府上从未发生过奇怪的事啊。”

桐儿躲在屋子里看外面,小声道:“这天儿也忒邪门了。”她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今日是冲虚道长带人来姜府“驱邪”的日子,虽然早已有了准备,但桐儿仍然不能完全的放下心来,总以为还是有些后怕。

“没发生过不代表没有,”冲虚道长的目光扫向院子里的众人,连那些奴仆丫鬟也没犯过。被冲虚道长目光注意到的人,都忍不住低下头,不敢与之直视,生怕这位高人又说他们也被邪物缠身了。

这一日,姜梨起得不早也不晚,是个恰好的时间。但不巧的是,今日的天气可算是糟糕到了极点。燕京城的冬日素来雪大,今日并没有下雪,但一大早起来,天色十分阴沉,浓重的黑云压在天空之上,几乎要垂在房屋顶上一般。平白令人觉得压抑,分明是早晨,阴得如同傍晚。

“看贵府上的黑气,邪祟应当在府上存在了一段日子,听夫人所府上未曾有奇怪的事发生,看来近来也是没有人死去的。”冲虚道长眉头紧锁,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因此,这邪物潜伏在府里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但还不至于到很长时间。若是超过一年,邪祟成型,将府上家运败坏,就该有血光之灾,也就是说,贵府上下,人人都有可能有性命之忧。”

第二日很快到来了。

这话一出,众人心头又是寒了一寒。

还是少招惹为妙。

“那……好端端的,府上怎么会出现邪祟呢?”季淑然问:“如道长所说,看来这邪祟至此,还不满一年。难不成是从外面招来的?”

赵轲心中一凛,只觉得这看似温和无害的姜二小姐,折磨人的法子,也并不如她长相那般善良。

“也是极有可能。”冲虚道长一扬拂尘:“也许是有人从外面招来的,也许是有人带了不干净的东西,引得上面的邪物寻迹而来。”

“最重要的事,我得让季淑然后悔。”姜梨温柔地开口,“季淑然这不是请帮手,这是引狼入室,我要她玩火自焚,因这位高人而露出狐狸尾巴,然后,再让她知道,这高人是假的。”

众人面面相觑。

“丽嫔既然如此相信冲虚道长,两次都是因为冲虚道长才拣回了一条命,宫里的人都知道。这样一来,等冲虚道长的身份被发现时,丽嫔才会更无地自容。她也需要向皇帝解释,这是为什么?”

姜梨只冷眼看着,仅凭这点,也只能哄哄下人,至多闹得人心惶惶,还不至于让人完全相信冲虚道长。至少姜元柏此刻,面上并未相信的神色。姜梨晓得,这不仅仅是因为姜元柏本来不信鬼神,还因为姜元柏认为,陈季氏插手姜家家务事,是打了他的脸。

这未必不是冲虚道长和丽嫔心照不宣做的局,不过连这种后宫之事都敢掺和,冲虚道长的胆子也实在太大了些。

不过也没什么差别就是了。

虽然丽嫔一事现在不好查探,但姜梨猜测,那或许也是丽嫔一手操控的。当时陷害丽嫔的那位妃子,与丽嫔正是争得火热,也颇得圣宠,要不是因为厌胜之术一事,说不准如今还能争到什么位置,就因为冲虚道长的出现,当时那位丽嫔在后宫里最大的敌人就这么消失了。

卢氏问:“道长,眼下可怎么办呢?”

道士最后在一次兵斗中死了,冲虚道长久借了他师父的名号,化身冲虚,来到燕京城,从此以后,在燕京城招摇撞骗。他生得很能唬人,看起来一派仙风道骨,许多人还真以为他是什么高人。后来小有名气之后,又遇到了丽嫔一事。

“无事。”冲虚道长道:“容贫道先探清楚,邪祟从何而来。”

赵轲打听消息很快很灵,那冲虚道长虽然在燕京城颇有名气,但多年前,其实是因为身上背负着一条人命官司才来燕京城的。他在家乡的时候与有夫之妇勾搭,被那妇人的丈夫发现,争执之中将那人杀死。他与那妇人掩埋了男人后,连夜逃走。一路上隐姓埋名,后来遇到云游的道士冲虚,假意修道拜师。

此刻,道台已经搭好了,道童将桃木剑、铜钱、红线、朱砂,还有刻着奇奇怪怪符文的黄纸,铃铛等东西都各自归位。中间有一处四方形,四角插了铜做的细柱子,柱子与柱子之间,都绷紧了用朱砂染红的线。恰好围成了一个四方形,每条线下,又都吊着细小的铃铛。

姜梨道:“不急。打脸这种事,当然要在万众瞩目之下。不过你说得也没错,冲虚道长本就是个江湖骗子。”

此刻无风,冲虚道长就站在这四方形的中间,一手持铜钱做的长剑,靠着八卦垫席地而坐,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是些什么。

“姑娘,奴婢瞧着冲虚道长,能做出这种事,定然不是什么真正的高人,就是个江湖骗子。况且他又给丽嫔治过病,说不准早就是丽嫔的人了。明日咱们……咱们不戳穿他的真实面目?”

姜梨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薛怀远也是不信鬼神之人,从前桐乡穷,整个乡下只有两个赤脚大夫。穷人们抓不起药,有时候小孩子病重了,关心则乱,就去找所谓的“神婆”。那些神婆会根据穷人们的家境来索取报酬,而能做的事无非也是在人家里“做法”,念叨一些不知所谓的东西,逼人喝和了香灰的符水什么的。薛怀远对这种事深恶痛疾,要知道许多小孩子就是这样被耽误了治病的良机,就此不治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