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2/4页)

“嘻嘻……咯咯……哈哈……”几个人一起淫笑起来。听他们羞辱凌清扬,郭煌顿觉受了奇耻大辱,他一股热血往头上涌,恨不能一拼了之。可转念又一想,这帮家伙八成在打凌清扬的主意,便用沉默来对抗,以试探对方到底想干些什么。

“好了,咱孝子摔盆,干净麻利脆。俺们兄弟为画栽了,得花钱把他捞出来,这钱理当该你出,不算冤枉吧。咱道上有道上的理,也不算敲你的竹杠,总得花上个四五十个吧?”尖嗓门好像挺讲道理,“其实,你造假画也够判上个几年的,说不定啥时候出来咱还是难兄难弟呢。”

“我没有那么多钱。”郭煌明白,这帮家伙说到底还是想敲钱,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那好办,你不是给格格府画了那么多画吗,按你的手笔,四五十个可是打不住啊。别看我兄弟受了你的害,我还想交你个朋友不是?你干了她,不好开口要钱,我帮你去摆平。”尖嗓门不知从哪找的理儿,仿佛他很义气。

“这样吧,暂时还不能让你走,好吃好喝供着你,你也别自找麻烦,等把事搞定了,俺们再送你回去。”

尖嗓门儿随后给手下几个人小声嘀咕了几句,就领着人出去了。

郭煌松了口气,他觉得危险不像开始想的那么大,但转念寻思,这会不会是他们用的缓兵计,想打消他逃跑的念头,然后再诱凌清扬上钩。看来这不像是一般的绑票,这帮渣滓背后,一准儿有人支招,而极大可能和文物案子有关。他实在不能让凌清扬再冒这个风险,要是那样,他还算是个男人吗。想到这里,便决意死顶硬扛,一有机会就狂呼乱叫,滚在地上装疯卖傻,耍得天昏地暗,倒使这帮无赖没了辙。

那天,凌清扬从女警何雨眼中看到了极度的轻蔑和不信任。起初,她以为遁出后门的郭煌一定落入警察之手,但看何雨并没有再来,便了狐疑,意识到郭煌遭遇了大麻烦。

果然,第三天早上,床头的电话响了起来,一个陌生的尖嗓门开口就证实了她的推断。

“凌老板哪,这两天挺冷清的吧?”

“你是谁?”

“问得真蠢,我是谁,我是小偷时迁,强盗李逵,杀人犯鲁智深,怎么样?满意了吧?”

“找我有什么事?”对方一开口凌清扬便已明白了七八分,她尽量不动声色,想从回话中判断对方到底什么目的。

“事儿不大,倒是你相好的画家犯事了,现在正在俺们这儿上修炼课呢。因为他给俺无意中惹了点儿麻烦,所以只好委屈他在这儿住几天。只是这培训费有点贵,不知老板肯不肯替他赎这个过?”尖嗓门阴阳怪气,慢条斯理,看来是个难对付的家伙。

“你们这是敲诈勒索,搞不好会进班房的。”凌清扬异乎寻常地镇静,她接着按了一下电话的录音键。

“现在轮不上你给俺们上课。要知道,我的弟兄就因为他的手不老实才关的关、逃的逃。救命捞人都需要钱,解铃系铃,都讲个师出有名,画家在你那作那么多画,拿五十万给自己消灾,这可不是个大数目,这也该姓郭的自己掏,直接付过来好了。”尖嗓门像是在做买卖,一字一顿地说。

“你的要求我可以考虑,可我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现金。”

“别耍滑头,你口袋里多少钱,自打你踏上梁州的地面俺们就门儿清。俺们可没让郭先生受苦,不过你要害他,俺们也无可奈何。”

“什么时候?在什么地点交钱?”

“再听通知吧。可我要告诉你,报警可是最蠢的,你要好好合计合计。要是你敢报警,俺可把你的底细全抖搂出来,谁叫你这臭娘们儿来梁州蹚浑水!”凌清扬坚持说一下搞不到那么多现金,会引起麻烦,经过讨价还价,最后说是付三十万,说定后,凌清扬不甘心地问了一句:

“你们到底是谁?敢自报家门吗?”

“俺们是专门要钱不害命的刀片儿队,你要是敢给俺爷们儿下套,先割了你相好的小弟弟,那可是你一夜春宵值万金的龙根儿呀,想想吧。”电话啪地挂上了。

凌清扬放下电话,一个人静静坐着,紧张地思索着对方的真实身份和用意,这些人似乎知晓自己的底细,是龙海指使的?但对于龙海来说,这五十万数目太小了。那么,是郭煌得罪了道上的人?郭煌身后是否还有自己不了解的事,看样子不单是个敲钱的事。不管怎样,救人要紧,在情况没有弄清之前,还绝不能让任何人察觉。

凌清扬经过一番思考,决定立刻备现金,随时准备对方来电话。

第二天早上同一个时间,电话又响了。凌清扬下意识立刻抓起电话,电话中是一个哑嗓门,并不是昨天那个人。

“凌老板,觉睡得不安稳吧,钱准备好了吗?”

“我要郭煌听电话。”凌清扬冷冷地回答,她要确定郭煌是否安全。

“你等着。”一会儿话筒那边传来郭煌的声音:“清扬,你千万不要来,要杀要剐随他们的便……”郭煌的叫骂声很快给人堵了回去,凌清扬听了一阵心酸,她提高了声音喊道:

“没事儿,郭煌你等着,我会很快赶到。”

“……”郭煌被堵了嘴,只能听到呜呜的声响。

“听见了?美人儿,你还真是个有情种,啥时候跟哥们儿也玩玩?”

“猪猡,畜牲,敢动他一根毫毛,我让你们立旗杆!”凌清扬声色俱厉。

“带上钱,一个人开车出城往北,打开手机再听电话。”电话挂了。

凌清扬急匆匆把取好的钱装进手提箱,脸都没顾上洗,驱车驶出北关城门。刚一上大路,她忽然悟到了什么:车行的方向正朝着黄河大堤,她多少明白了对方的用意,便下意识摸了摸衣袋,一加油门,往黄河堤岸飞驰而去。

车开出城后,手机一直未响,这条向北的大路一直通向黄河大堤的一个路口,和大堤边上的小柏油路相连。凌清扬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车刚刚出城,就有一辆黄色的面包车悄悄地跟了上来。

凌清扬心急如焚,车速很快,只用了二十分钟就从那条小柏油路冲上了河堤。河堤全是用棱角分明的石块砌成,像蜿蜒的长城把滔滔的黄水隔开,已经听得见脚下哗哗拍岸的浪滔声了。这时手机响起来,凌清扬抓起手机,里面又是那个尖嗓门儿:

“顺着河堤往西开,不要停!”

凌清扬正想开口,电话又挂断了。看样子对方狡猾得很,她现在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按他们的要求走。她把车调头向西,车速慢了下来。黄河大堤的两边都是高大茂密的柳树,河堤斜坡上长满了齐腰深的野草,开出去五六公里,根本看不见人迹。此时的风越刮越大,掠过高高的堤坝,在护坡的树林中发出低吼,和呜咽的河水声混在一起,仿佛有千万头野兽在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