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警匪交锋有时拼的是信任(第2/5页)

没多久,张风雨又给葛志杰来了电话。葛志杰接电话,我们在一旁听。张风雨说他打算明天启程奔广州,这回来票大的,多弄点儿货回来。葛志杰按照我们的指示稳住他,一切听他吩咐。临挂电话,我听见张风雨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这右眼皮老跳。葛志杰说,哥你是紧张吧?毕竟这回要搞大的。张风雨说不是,就是有点儿不好的预感。葛志杰说,那我明天上雍和宫给您烧两炷香?都说雍和宫求财最好。张风雨笑了。

张风雨是谁?张风雨本身就是个在逃犯,4年前昆泰大厦,200人对50人的一场械斗,他持枪伤人,跑了。说他是悍匪也好,是狂徒也罢,都是因为他身上本就背着大案,横竖都是一个死,他贩毒,就是死上加死。

不好的预感?有时候,人的第六感真的挺奇妙。对他来说不好的预感,却正是我们的好兆头。

这回一定要把他摁了。两年多了,我们一帮兄弟为这案子有家不能回,全身心扑进去,就为尽早将他抓获,早一天就早制止毒品流向社会更多一分。多少家庭因毒品家破人亡?我看过的、听过的,太多了。都知道毒品不好,害人害己,但总有人吸毒,有人吸毒就有人贩毒,反反复复,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背后,存在的就是巨大的金钱利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钱这个东西,特别奇妙。没有它万万不行,你生存不下去。有了它,你满足一个欲望,又会滋生下一个欲望,无穷无尽。有人能掌控自己的欲望,有人不能。而人一旦被欲望所驾驭,往往就会做出愚不可及的事来。譬如,犯罪。爱因斯坦说:有两样东西是无限的,宇宙的浩瀚和人类的愚昧。

“这卫生间还真豪华。”李昱刚洗了把脸出来,咂着嘴说,“顶咱单位公共厕所那么大了。”

噗,蹲在那儿的葛志杰倒是心大,居然还能乐出声儿。“笑什么笑!好好儿蹲着!”李昱刚虎着脸吼。

“你看你,吼什么。”

我站了起来,把大床上那摞靠垫拿了仨,扔给地上蹲那三位一人一个。

“咱们是人民公仆,法官没给定罪之前,他们也都是人民。你们上课没给你们讲什么叫犯罪嫌疑人啊,这概念你回去再温温,温故知新。哥儿仨,对不住,就得铐着你们,凑合垫垫吧,软乎儿。”

有人唱红脸,就得有人唱白脸。这都是手段,毕竟还用得上人家呢。

正说着,夏新亮拎着两大袋盒饭回来了,我打开一看,米饭炒菜,还真丰盛。我问,你搞这么复杂干吗?他说刘哥今儿是你生日,你是不是查案子太忙,懵圈了?嘿!我一拍脑门儿,可不是嘛!怪不得媳妇儿今儿给我来了好几个电话呢。可我忙案子,根本顾不上接。她准是要祝我生日快乐。

我给蹲旁边儿那仨都拨了点儿,让李昱刚把他们手铐前头来,方便他们吃饭。

我说:“都吃点儿吧,也算不上啥好的,凑合凑合。等张风雨抓着了,到局里,我掏钱给你们弄点儿好的。”

一伙儿人低头饿狼似的扒饭,看得出来,都饿了。我瞧葛志杰吃得快,又夹了点儿扣肉给他,今儿他没少奔波。

他忽然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刘警官—”他的嘴角抽动,欲说还休。我等他说。

“你抓老张,小心。”

我屏气凝神,等他接着说。

“刚才你也听老张说了,这回他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其实……他这趟临走之前,就很不踏实,老觉得不安生。他这趟回哈尔滨,不仅仅是送货,他还搞家伙去了。”葛志杰说着,沉吟了一会儿,“他真敢干,今天我给黄新送货迟了,他指挥我东西两头跑,又让我给张德胜送货,就说明他疑心又重了。这疑心,没那么容易消。所以我估计,他这次回北京,绝对会带家伙。你们要抓他,他绝对往死了干!”

这情况先前我们不知道,葛志杰现在说了,我反而安心,信任,达成了。不得不说,张风雨的第六感很灵验,他这也算是有备而来了。

仰仗这第六感,张风雨行事果然缜密。他一清早就来了电话,让葛志杰去酒店给他开房。我也是头疼,你说我们押着他们仨,来回来去这么折腾,就跟手里攥着拉了环儿的手榴弹似的。酒店这事儿办完了,张风雨又支派张德胜去租了台车。

他就这么颠来倒去地整事儿,弄得我们老得带着他们仨满城跑。也是反侦查意识强,或者说,他十分相信自己的预感。怕出事儿,可怕还得硬着头皮上。吃这碗饭,注定吃得踏实不了。

这期间通过张风雨跟葛志杰的联系,我们掌握了他的行踪。他从哈尔滨出发到广州,订了一批货,随身带了860克样品。他不敢坐飞机,也不敢坐火车,到哪儿都怕查,所以他只能倒来倒去。大巴车是首选,人口流动大,身份证核查不严格,他很清楚我们难以布置警力在这样的地方实施抓捕。张风雨身上背着毒品,一路辗转到河北,最后直插北京。

这天半夜,张风雨进京了,目的地就是他让葛志杰开的这个酒店。

我们已经四天三夜没合过眼了,囫囵觉都没一个。你说仨犯人跟我们手上,又是在酒店这么特殊的地方,谁敢合眼?

由于提前就知道了张风雨的计划,我们在酒店大堂做好了布控,基本全是我们的

人,包括服务员都是我们派人假扮的。特警队也出动了。我呢,跟李昱刚、夏新亮我们仨押着葛志杰、黄新、张德胜他们仨,算是远离一线。就等抓了张风雨,然后

收网。

为这案子,我又是小半个月没回过家了。媳妇儿发了火,一开始还微信追着我骂,后来就压根儿不搭理我了。这说明是气急了,生日这天给我来电话,可能是要缓和,但我因为抓人也没顾上接。唉,也赖我,出门就说了一句我上班去了,然后就再没露面。这么些年,她跟着我,过的那日子啊,有我没我全一样。也不能说全一样,没我她还不用去伺候我们家老头儿呢。有我更倒霉,这是她原话。

“刘哥,这案子结了,咱得喝顿大酒。”李昱刚坐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眼神透过玻璃注视着这座大都市的夜景。

“你怎么老喝大酒,刘哥得回家,再不回家师娘就得打到队上来了。”

夏新亮坐在椅子上,旁边儿是那仨倒霉蛋,他们一个个儿垂头丧气,怕也知道这是跟监狱外面儿看的最后一次夜景了,甚至往更坏里说,是最后一次活着看的夜景。贩毒是什么概念?提头买命,折了就是全完蛋,但偏偏还都抱着侥幸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