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单翼(第3/42页)

“我可以直接把口信带到东方群岛。”玛丽斯建议道。

“不,”森娜说,“我们需要你在这儿,你只需要简单地把我的话带到大肖坦岛就行了,然后回来,引导我们年轻的小鸟儿们飞行。”她颤巍巍地从柳条椅中站起身,玛丽斯迅速走过去帮助她。“现在,我们得去看看早饭了,”森娜继续说,“在你飞行之前,你得吃点东西,而我们把时间都浪费在谈话上,我担心其他人把我们的那份吃到他们肚子里去了。”

当然,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当她们到公共休息室的时候,早餐还在等着她们。两只燃烧的炉火让整个大厅在这潮湿的早上保持温暖和明亮。石墙往上缓缓弯曲成黑色的拱形屋顶。屋内仅有一些粗糙的家具:三张长木桌,以及沿着桌子每一边摆放的长凳。长凳上挤满了学生,交谈、玩闹、欢笑,大部分人的早餐都已告尾声。在居所内大约有二十名飞行预备者,年龄最大的女人只比玛丽斯小两岁,最小的男孩还不到十岁。

当玛丽斯和森娜进来时候,大厅一点都不安静,在喧哗和嘈杂声中,森娜不得不大喊着让所有人能听见自己。当她的话说完以后,大厅里真正安静了下来。

玛丽斯从今天轮值厨师的年轻人克尔手中接过了黑面包,粥和蜂蜜,在一条长凳上找到位置坐下来用餐。在用餐的时候,她与左右两边的学生礼貌交谈着,但是她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不久,两个学生道别离席,玛丽斯也不用再应付他们。她想起了早些年,当成为一名飞行者的梦想即将破灭的时候自己的感受,而现在,他们的梦想也岌岌可危。天空之家并不是第一个关门的学院,荒凉的阿特利亚岛首先宣布放弃学院,然后在连续三年的失败后,南方群岛和外岛的学院也相继关门。东方的天空之家是第四个关闭的学院,现在只剩下木翼,难怪学生们都如此阴沉郁闷。

玛丽斯用最后一块面包裹走盘里的残羹,吞掉它,然后推开餐盘。“森娜,我会在明天早上回来。”她边起身边说,“在去大肖坦岛后,我打算去趟鹰巢岛。”

森娜抬头看她,并点头。“很好,我计划让利亚和肯特在今天试飞,其他人继续练习。尽快回来。”她继续埋首于食物。

玛丽斯感觉有人在她身后,于是她转身,看到赛蕾拉羞涩的脸。“我能当你的飞行助手么,玛丽斯?”

“当然可以,谢谢你。”

女孩冲她一笑,她俩沿着短走廊走到放飞翼的小屋,现在墙上挂着三副飞翼,一副是玛丽斯自己的,两副属于学院,来自没有继承人的飞行者临终遗言赠予。木翼学院在竞赛中表现得如此差劲倒也不难想象,飞行者几乎可以持续多年每天训练自己的孩子飞行,可是在学院——众多的学生,仅有几副飞翼——在天空中练习的时间来之不易。而只在地面上训练,能学到的非常有限。

她将思绪赶出大脑,从架上取下她的飞翼。飞翼裹得紧紧的,沿支架整齐地折叠好,支架间的金属织箔软软地下垂到地板,就像银色的斗篷。赛蕾拉轻易用单手举起它,玛丽斯慢慢分地展开双翼,仔细地检查每一根支架和链条,她的手指和双眼不放过任何一处可能出现的缺陷,在空中它们会变成危险,要是那时候才发现,就太迟了。

“他们关闭了天空之家,这真是个坏消息。”玛丽斯检查的时候,赛蕾拉说,“在南方也一样,你知道这就是我为什么来这里,来到木翼学院,我们自己的学院关闭了。”

玛丽斯暂停手上的工作,看着她。她几乎忘了眼前这害羞的女孩是学院关闭最早的受害者之一。“天空之家的某个学员准备来这里,就像你以前一样,”玛丽斯说,“那样的话,你很快就不再孤独了,不会独自一人居于野蛮的西方人群中。”

“你想念自己的家么?”赛蕾拉突然问道。

玛丽斯思考了下。“说实话,我不知道我是否真的有个家,”她说,“我在之处,即为我家。”

赛蕾拉冷静地总结。“我认为这是一个好的思维模式,作为一个飞行者而言。大多数飞行者都这样感觉么?”

“或许有点吧。”玛丽斯说。她的目光回到飞翼上,继续检查。“不过不像我这样明显。大多数飞行者跟自己的母岛有着比我更紧密的联系,虽然不像岛民那样无法分离。你能帮我拉开这根支架么?谢谢。不,我的意思不是因为我是个特别的飞行者,只是我已经离开了老家,到了一个新的地方而已。我的父亲——实际上,养父——在三年前逝世,去会见他早已归去的妻子,我的亲生父母早就辞世了。我还有一个弟弟,科尔,可他已经冒险去了外岛,在那里演唱。自鲁斯和科尔都离开了以后,小安伯利岛上的屋子空荡得可怕。那时候起,我回家无人可见,于是我很少去那里。海岛还存在着,岛长希望他的第三个飞行者也能够常驻在那里,这毫无疑问,可是他手上已经有两个常驻的人了。”她耸肩,“我的朋友都是飞行者,大部分都是。”

“我知道。”

玛丽斯看着赛蕾拉,女孩直盯着手上拿着的飞翼,太过专注,远超所需。“你在想家。”玛丽斯温柔地说。

赛蕾拉缓缓地点头。“这里跟家不一样,其他人跟我所认知的人都不一样。”

“一个飞行者必须习惯这种不一样。”玛丽斯说。

“是的,可是那里有我爱的人。我们都谈婚论嫁了,可是我知道我们永不会结婚。我爱他……我一直都爱他……可是我更想成为一个飞行者,你知道的。”

“我知道的。”玛丽斯说,试图鼓励她,“也许,在你赢得了飞翼以后,他可以跟你……”

“不,他不会离开他的土地,他不能离开。他是个农夫,他的土地就是他的家。他——噢,好吧,他从来没有要求我放弃飞行的念头,而我也从未要求他放弃土地。”

“以前有过飞行者和农夫结婚的先例,”玛丽斯说,“你可以回去跟他在一起。”

“除非我有飞翼,”赛蕾拉猛然说道,她的目光迎上玛丽斯的,“不管赢得它需要多长的时间,可是,等到我赢得飞翼的时候,好吧,他早就结婚了。这是无法避免的,务农可不是一个人的活计,他想要一个爱着土地的妻子,能给他生很多小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