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魔术师与玫瑰(第3/5页)

然而,梅格拉成功照顾自己十八年后,她决定她应该为共同呼吸做出自己的贡献。谋求无限大必须有两个人,梅格拉在集市的敞开空间中,决定她要追求的色彩和浪漫关系。生命就是她的职业、她的信仰,她渴望更好地为生命服务。在她面前,有一个月的假期。

现在她的全部使命,就是要找到那另外一半……

夜哭之物在它那没有枷锁的牢笼中提高了声音。它哀嚎、咳嗽、吠叫、语无伦次地讲话、痛哭。它被包裹在由波动的能量构成的银色的茧中,由一张无形的力量之网吊悬着,挂在一个从未见过日光的地方。

曾经一千王子用镭射光搔弄它,用伽马射线照射它,将超声波和次声波之间的不断变化的波长注入它。

它安静了。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王子从他带来的机器上抬起头,瞪大了绿色的眼睛,他薄薄的唇的一角稍稍向上抽动,想要发出一个没能发出的微笑。

它再次开始尖叫。

他咬着奶白的牙齿狠狠地咒骂,把黑色的斗篷帽子向后掷去。

在无门之境的暮色中,他的头发就像是待提纯的金子。他向上盯着那团几乎成形的东西,它在光束中痛苦地扭动。由于他经常这样咒骂,即便他自己忘却,他的唇也能机械地嚅动,产生它们已经说惯的词语。

十个世纪了,他一直在试图杀掉它,它却仍然活着。

他将双手交叉在胸前,将头埋低,消失了。

在光束中,在夜色中,一个黑暗的东西尖叫出声。

迈德拉将量杯稍稍倾斜,斟满了他们的杯子。

弗莱明举杯,越过帐篷前面宽敞的空地向外注视,一饮而尽。

迈德拉再次倒酒。

“那不是生命,那也不公平。”弗莱明终于开口道。

“然而你从没积极地支持过那个项目。”

“那有什么?我总是受我当前的感受支配。”

“一个诗人的感受……”

弗莱明捋着胡子。

“我永不可能毫无保留地忠诚于某个人或某件事。”他答道。

“可惜。可怜的第七驻地使者。”

“这个头衔在驻地消失后就没有了。”

“流亡的贵族们往往要保留一些能表明他们往昔荣耀的小物件。”

“面对黑暗,你能看到什么?”

“什么也看不见。”

“正确。”

“这有什么联系?”

“黑暗啊。”

“我不明白。”

“就是,武士牧师先生,所有东西在黑暗中都相同。”

“不要说谜语了,弗莱明。你到底有什么事?”

“你为什么来这儿寻找我,来集市上?”

“我拿到了最新的人口数字。在我看来,这数字几乎要达到那神秘的临界点了——这从来没有发生过。你要看看吗?”

“不。我用不着看。不论数字是多少,你的结论都是对的。”

“你用你的特殊感知就可以感觉到——从力量之潮之中?”

弗莱明点点头。

“给我一支烟。”迈德拉说。

弗莱明将手一挥,指间就出现了一支点燃的香烟。

“这次很特殊,”诗人说,“不仅仅是生命之潮的衰颓。恐怕这次是毁灭性的狂潮。”

“这些将如何显现?”

“我不知道,迈德拉。不过我可是一分钟都不想多留。”

“哦?你准备何时走?”

“明天晚上,虽然我知道我又嘲弄了黑潮。我想我最好写写我的临终遗言,宜早不宜迟,最好用五步音律写。”

“还能剩下其他人吗?”

“没有了。在这极乐世界,我们俩是仅有的不死之人。”

“你走时能给我留个门吗?“

“当然。”

“那么我也在这集市上待着,到明天晚上。”

“我强烈建议你马上就走,不要等。我可以现在就给你开个门。”弗莱明又挥了一下手,给自己变出一支烟。他看到他的杯子再次斟满了,于是呷了一口。“马上离开是智慧的,”他断言,“但智慧本身是知识的产物,而知识,很不幸,一般来说却是愚蠢行为的产物。所以,为了增加我自己的知识,增强我的智慧,我要多留一天来看看会发生什么。”

“那么,你认为明天会发生某种特殊事件吗?”

“是的。毁灭性的狂潮。我感觉到力量在逼近。最近,那座万物汇集的大房屋有点动静。”

“那么,这样的知识,我也想得到,”迈德拉道,“这会影响我从前的主人——曾经一千王子。”

“你还在抓住过时的忠诚不放,强大的人。”

“也许吧。那你的借口是什么?你为何要用这样的代价来增强你的智慧?”

“智慧本身就是目的。而且,这些行为可以成为一首好诗的灵感来源。”

“如果死亡是好诗的灵感来源,那我宁可不要那么多好诗。不过,我有种感觉,王子他应该知道中间世界的最新发展。”

“我要为你的忠诚喝一杯,老朋友,虽然我觉得我们的前主子对现在这种混乱局面至少也要负部分责任。”

“你对这件事的态度我并不是不知道。”

诗人又呷了一口酒,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他的眼睛此时变成了单色的,纯绿,发着光。本来在四周的白色光消失了,中间的黑色瞳孔也消失了。他的双眼现在变成了浅翡翠一般,每个瞳孔中闪烁着一点金黄的火星。

“以我魔术师和预言家的能力来说,”他的声音此时已经变得很遥远、单调,“我知道它现在已经降临到极乐世界,那个预示着混沌的东西。我也知道还有另外一个也来了,因为我听到了从黑暗中传来无声的蹄音,我看到它无形地大踏步越过星辰移动。也许我们自己也会被卷入这个东西,尽管我们完全不想参与。”

“在哪里?会发生什么?”

“在这里。那不是生命,那也不公平。”

迈德拉点头道:“阿门。”

魔术师咬紧牙关。“我们命中注定要见证此事。”他决心已定,双眼燃烧着地狱之火,在他黑色手杖的银柱头上,他的指关节变白了。

……一位等级最高贵的阉人牧师,在一双旧鞋子前摆放烛台。

……那条大狗撕咬着一只脏手套,这只手套已见证过了许多更美好的世纪。

……眼盲的命运女神诺恩用手指——一些木槌——敲打着一片小小的银质砧座。金属砧板上放置着一段蓝色的光。镜子中,站在镜前的无形之物的影像变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