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4/6页)

也正因为如此,她心中才更惆怅了。

——当知道江宴秋是昆仑仙师时,她心中便差不多打消了这个念头。

就算父皇允许,仙山也不会允许。

皇室嫡系禁止修炼,禁止拜入仙山,除非与整个大宛、整个皇室恩断义绝。

她是尊贵的嫡公主,与太子一母同胞,若是将来招婿入公主府,她的孩子,甚至同皇兄们的孩子一样,享有皇室的继承权。

无论如何,仙山都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当真可惜。

好在,凤阳向来洒脱,胸襟宽广,很快把这股淡淡的惆怅抛之脑后。

看着面前自己曾一见钟情,无比合心意的小仙师,她笑道:“不逗你了。”

她面上露出一丝身为公主的傲然:“若你只是寻常男子,无论如何,我都要将你追到手的。”

江宴秋:“……”

好家伙,他擦了擦汗。

感谢昆仑,让公主强取豪夺的计划破产了。

凤阳这才注意到一旁的周彻,意外道:“二十一弟?你在这里做什么?”

周彻柔柔地看了一眼江宴秋,才恭敬地接话道:“皇姐,我在同江仙师叙旧呢。”

看着对凤阳公主十分尊重。

凤阳出身尊贵,不仅有身为太子的兄长和荣冠六宫的皇后母妃,自己也战功赫赫。

对比起来,周彻这种母妃只是个普通宫女的,就是皇子中的小可怜了,一年到头也见不到昭武帝几面,父子亲情可以说淡薄如水。

“你竟然也认识江仙师?”

凤阳闻言更惊讶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她本意只是想表达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竟然也认识的惊讶之情……可听在周彻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藏在袖中的拳头不由捏紧了,过了几秒,面色如常道:“皇姐有所不知,我跟江仙师年幼时曾见过一面,有些渊源,我小时候有次从宫外回来后就生了场大病,那时也是宴秋救了我。”

凤阳没太在意,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老实说,她压根不记得是哪件事了。

皇子遇险虽然是大事,但她的兄弟姐妹们太多了,每年都会添上几个名字都叫不全的弟弟妹妹,自然不可能将他们每个人的童年经历都记得一清二楚。

因此,她也只是象征性地勉励道:“那还不好好谢谢人家江仙师,你自己也别太顾着用功,身体才是第一位的,看你瘦的,跟小鸡仔似的。”

二十一弟那副文弱单薄的样子,估计大腿都没她的胳膊粗(倒也没有)。

周彻低头,敛去眼中的神情,乖巧应是。

身为大宛的大红人,凤阳也忙得很,一堆找她敬酒的、商讨国事的,还有母后那边外祖舅舅家的一堆亲戚寒暄。

因此,只来得及抽空前来跟江宴秋说上几句话,她就只得依依不舍地走了。

周彻一人站在原地,似是有些无措的样子。

江宴秋这人,其他都好,就是有些微妙地吃软不吃硬。

旁人要是敢仗势欺人,或是试图动用暴力让他屈服,他第一个揍得对方妈都不认识。

但若像周彻这样,一双无害的小狗眼无辜又无措地睁大,还怯怯地试图跟他搭话,又犹犹豫豫地放弃抿唇……

他倒有些不忍心了。

这幅小模样,活像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对方事一样。

因此,他只得宽慰道:“小殿下,凤阳公主说得也不无道理,身体是第一位的,她也是替你着想。”

周彻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浓密的鸦羽如同扇面:“宴秋……你是在担心我的身体吗?”

他在暮春的寒风中咳了两声,露出个柔柔弱弱的笑来:“你真好。”

郁慈“腾”地起身。

他仿佛淬了寒芒,整个人散发着浓浓的“心情欠佳”、“生人勿近”的情绪,冷冷地看了江宴秋一眼。

江宴秋:“……”

或许是顺毛的本能作祟,他立即“嗖”地挨到郁慈身旁:“怎么了小师叔,这是谁惹你了。”

郁慈淡淡道:“你的佩剑歪了。”

江宴秋连忙低头看去。

刚刚周彻扯他袖子那一下,确实把凤鸣扯歪了一点。

……至于这么生气,甚至还直呼他全名吗。

江宴秋心里偷偷吐槽。

一定是他们剑修的强迫症犯了!

于是他腆着脸笑嘻嘻道:“啊,剑穗打结了,要小师叔亲自来理它才肯顺。”

郁慈:“……”

下一秒,他俯身凑近了些,微微低头,神情无比专注地替江宴秋查看凤鸣的剑穗。

江宴秋:“……!”

没有小师叔!我就是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

他怎么敢真让对方来帮他理剑穗啊!

那一头,周彻双手握拳,指甲几乎把手掌掐出一道深深的红印。

牙都快咬碎了。

江宴秋坐立不安地支使完小师叔帮他理剑穗,过了片刻,郁慈抬起头,修长的十指替他将剑穗垂下放好,淡声道:“好了。”

似乎是漫不经心地朝周彻的方向看过去。

那张脸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无比冰冷。

明明是暮春夏至的时节,周彻却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

这人……

他惊疑不已。

——难道竟然跟自己是同道中人?

周彻露出个僵硬的笑容:“郁仙师是心情不好,还是……不欢迎我吗?”

江宴秋:“还好还好,小师叔一般对谁都这样。”

郁慈:“嗯。”

话说到一半的江宴秋:“……”

看来小师叔是真的心情不好。

周彻咬着下唇,神情无比楚楚可怜,是个人见了都要于心不忍。

但这些人里,显然不包括郁慈……

他冷冷地瞥了周彻一眼:“两者都有。”

江宴秋还没反应过来“两者都有”是什么意思,周彻身形摇晃了一下,苦笑着看向他:“宴秋,这偌大的皇宫里,谁都瞧不起我,谁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宴秋也是吗?”

他神色殷殷,眼尾微红,泛着苦闷和期待,叫人怎么也说不出重话。

江宴秋只得道:“没有的事,小殿下,还是有很多人敬爱你的。”

周彻凄惶一笑:“当年我侥幸捡回一条命,被国师救回来,又发了许久的高烧,谁料,清醒后,母亲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还有脸回来,你还要给我惹多少事’。”

母亲只是宫女出身,被皇上偶然相中春风一度后,被封了个最低等的答应,也竟侥幸有了他。在这偌大的深宫,没有任何背景和助益,荣辱俱是皇恩。他们娘俩只能活得战战兢兢,生怕有一丝一毫行差踏错。

因此,当得知周彻瞒着其他人,乔装打扮跟着太监宫女们贪玩出宫,又撞上魔修作乱,幸好国师出手才逃过一劫后……

她心里的第一反应不是庆幸,而是恐慌恼恨。恼恨为什么周彻这么不懂事,为什么这么不争气,恐惧皇帝雷霆大怒,怪罪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