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他与她(第2/2页)

不待她发问,便听魏玘道:“往后不必缝了。”

阿萝讶道:“什么?”

魏玘滞了片刻,才道:“襕袍。”

他再动唇,声音冷沉如初,一丝忐忑微不可察,道:“肃王府应有尽有,从不缺衣物。纵要缝补,也是仆役所为。你不必那般……辛苦。”

——最后二字,含糊又愧怍。

阿萝听罢,越发不解,便道:“为什么?”

“你既觉我辛苦,为何要将襕袍送人?若无需我缝补,为何当时不说?”

魏玘无言,又陷沉默。

阿萝不解,想自己态度平和、并非诘难,又本就占理,便不催不急,只收拢纤指,将香囊握入掌心,端端而立,笃定等待。

半晌,她才看见,魏玘两肩一耸,似是笑了。

但在她视线未及之处,魏玘勾唇,远眺前方,眼里并无笑意。

“本王不在乎衣物。”他道。

这是实话。如衣物、文玩、钱财等,从未引起他半点重视。况且,太子党羽曾将毒蛇放入他襕袍,他拾起穿着,险些丢掉性命。

“于本王而言,襕袍不过身外之物,可随时替换。”

但是,这又如何?哪怕他说得再多、理由再足,他依旧伤了她的心。

他白日尚需理政,要缝香囊,只得趁夜。这些时日,他借灯秉烛,已被针尖扎过无数次,屡屡恼得心烦意乱,恨不得将织金锦撕得粉碎。

那么,当时的阿萝呢?

她坐他身旁,不存烛光,对月缝补。她也被扎过,也痛过,也累得两目酸麻,远比他更多。

他至此才明白,他所有的不在乎,无非是漠视的借口。

魏玘确实是悔了。他也知,哪怕他索回襕袍,也覆水难收,于他所为毫无作用。

他只能如此——与她一般痛,去吃同等的苦。

“所以……”他又道。

阿萝听他动声,掀起眼帘,又凝向他背影。

她发觉,有月落往他背脊,刷出薄淡的青,令他如浸光芒,却分外寥落、冷寂。

“所以什么?”她道。

可又一次,她没得到答案,只听见夜风纷乱,在二人之间穿梭而过。

“沙沙……”竹叶喧嚣。

声响过后,阿萝终于看见,魏玘转过身来。

迎着月,他眉宇冷峭,凤眸沉黑,依然漂亮、倨傲,好似与他平日模样并无差别。

他抬手,指尖一凝,隔空点向她掌心。

——显然是在指那香囊。

他道:“所以,你也不必在乎。”

阿萝怔住,还未反应过来,便听他又道:“它如今在你手中。不论你丢弃、赠予、毁坏,本王一概不会干涉,全凭你心意。”

话语末了,魏玘眯目,淌过半点哂意,杂有零星自嘲。

他道:“怎样都好。”

似是怕她有顾虑,他沉声,道:“不必在乎。”

——言之凿凿,是他应得的报应。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