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太聪明(三合一)(第2/5页)

可她再是犹疑,这一关终究要过。

好在,当铺内有纸笔,阿萝将之借来,以此与朝奉交流,不出一刻,就顺利当得银两。

临走前,她还请求朝奉,将银饰为她留着,待她有钱之后再来赎回。

那些银饰是蒙蚩留下的。他曾嘱咐她珍藏,以作辟邪之用。但其实,她并不在乎银饰的功用。于她而言,它们更像是她与父亲的一种联系。

尤其是,蒙蚩外出太久,她与他之间的联系已越来越少。

若不是迫于无奈,她定然不会将银饰典当。

万幸是,朝奉答应了她。她便将此事记在心中,有待日后来赎。

离开当铺后,阿萝又依地图,去笔行采买。她只想,在她会说越语之前,可像方才一样,借由纸笔,与越人沟通。

待阿萝离开笔行,戌时已至。

她调转方向,走上西市北街,打算前往不远处的旅社,暂作投宿。

北街悠长,人来人往。

不知觉间,一道影子跟上了阿萝。

二人距离逐渐拉近,那人伸手,鬼鬼祟祟,悄然摸向她的行囊。

“啊!”惨叫忽然炸开。

阿萝双肩一颤,循声看去。

一名男子站在她身后,着了越人麻衫,捂住右手虎口,五官因疼痛而扭曲。

再低眸,阿莱已钻出半身,正嘶嘶吐着红信。

“你放什么畜生咬人!”

男子气急败坏,不待阿萝反应,便操着越语、怒骂起来。

阿萝还当是阿莱误伤旁人,忙将青蛇塞回行囊,双唇微张,要向人道歉——可她不会越语,连半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眼前,男子口沫横飞,声如洪钟。

身边,不少行人闻声驻足,将二人隐隐包围。

这是阿萝最害怕的境况。她滞在原地,一时进退维谷,急得泪花直冒。

对方说了什么,她根本听不懂。周围人如何议论,她也全然不明白。若取纸笔沟通,就要打开阿莱所在的行囊,只会让局面更糟。

正焦急着,一条左臂突然横向面前。

阿萝顺势望去,发现那左臂的主人是另一名青袍男子。他右掌裹纱、摇动纸扇,左掌后扣,看上去,似是要将她护在身后。

青袍男子两唇开合,与麻衫男子说了什么。

——声音莫名有些耳熟。

阿萝还未细想,便看麻衫男子的脸色由白转红,随后推开人墙,落荒而逃。

旁观者见状,哄散而去。

青袍男子转向阿萝,又说了些什么。

阿萝咬唇,有些窘迫。她伸指,隔空点了点喉头,又摇手,以示自己不会说越语。

青袍男子一愣,不由凝眉,仔细观察阿萝。

很快,他展眉,笑道:“原是巫人娘子。难怪会被小贼盯上。”

——这两句话,已易了巫语。

阿萝惊讶,道:“你、你会巫语吗?”

想不到,这上京城也藏龙卧虎,会巫语者比她想象中更多一些。

青袍男子颔首,摇动折扇,又道:“那人趁你不备,欲行扒窃。大越虽然安泰,但娘子独身在外,又为异族,最好还是多加防备。”

得知事情全貌,阿萝心生羞愧,想自己非但不识状况,还险些冤枉了阿莱。

她轻声道:“谢谢你,我知道了。”

“可我没什么能报答你的。我……我给你一些钱物吧?”

青袍男子朗声大笑,道:“举手之劳,娘子不必客气。”

“在下陈广原,不知娘子贵姓?”

阿萝一听,错愕道:“你就是陈广原吗?”

秦陆说,陈广原是他的朋友,而她能以玉佩为证,寻求陈广原的帮助。

离开王府时,她还考虑过,是否要去崇化街陈府。但她不想再给人添麻烦,最终没有前往。没想到,竟会在西市遇见陈广原。

陈广原扬眉,道:“自是在下。看娘子模样,可是听说过陈某的名字?”

阿萝点头,又摇头,道:“你是秦陆的朋友吗?”

提及秦陆,陈广原脸色一变。

不过转瞬,他又恢复如常,道:“正是。莫非娘子也与秦陆相识?”

阿萝轻轻颔首,想起秦陆的处境,不禁面露哀色。

她道:“是的。”

“他曾告诉我,可带着他亡妹的遗物来找你,说你会帮我。”

说这话时,阿萝目光垂落,并未觉察——对于亡妹一词,面前人的脸上浮现出刹那的茫然。

只听陈广原笑过两声,便道:“应是秦兄知我乐善好施,又见你身处他乡,方才于心不忍。哪怕你身上没有信物,陈某也会鼎力相助。”

“娘子不妨说说,你与秦兄如何结识,又怎会谈及亡妹?”

阿萝听他提问,仍垂首,一时没有出声。

因着对秦陆的愧疚,还有对魏玘的失望,她不愿同人谈论自己在肃王府的遭遇,也暂不想说秦陆与她沟通时的细节。

陈广原皱眉,又松,道:“娘子不必勉强。不知娘子贵姓?”

阿萝道:“你叫我阿萝就行了。”

陈广原道:“阿萝娘子,陈某从来不会强人所难。既如此,你我二人只说帮助,不说其他。只是天色已晚,不如由陈某送娘子返回住处?”

阿萝摇头,道:“谢谢你,但我不好再麻烦你了。”

她抬腕,点向街尾旅社,道:“我还没找到住处,正打算去那边投宿。路不远的,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去就行。”

言罢,阿萝转身要走。

陈广原连忙唤道:“娘子留步!”

见人回头,他才道:“旅社早已满员,娘子怕是会白跑一趟。不如先随我回陈府暂居,待寻定住处,随时搬离,期间也可来去自如。”

阿萝眨眸,并未立刻答应。

她对上京不算了解,又看街巷人流涌动,自然对旅社满员信以为真。

但之前,魏玘带她回肃王府,却关住她、看中她的用处。如今,陈广原提出邀约,她也难免心生顾虑。不过,她确实需要找个地方、躲避一阵。

她忖了片刻,道:“也可以。但我会给你钱,你要收下。”

“我会干活,也不用人照顾。过一阵子,我就走,不会给你添麻烦。”

阿萝依然相信,这世上有真诚的好意。可她也意识到,好意背后,兴许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如此,她才想将借宿定义为交易——书里说,有商有量的买卖最为公平,只需钱货两清,双方都有所得,不必揣测其他。

陈广原听罢,手中纸扇一收,道:“成交。”

“阿萝娘子,这边请。”

……

肃王府,大成殿内。气氛寒冽,滴水成冰。

魏玘背倚主位,一掌抚案,指尖敲击,声响低微。

川连侍立他身侧,自余光处窥见他神情冷峭,不由敛气屏息,唯恐发出半点声响。

二人静默,一人迁思回虑,一人提心吊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