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凌越的手臂尤为有力,手掌宽大温热,不等她反应过来,就掐在她腰间的软肉上,轻巧地往上一提,她便被整个人抱了起来。

她这间屋子的窗台开得很大,之前她还觉得晒太阳很方便,没想到竟是方便了窃玉的。

待沈婳再回过神时,已经被他抱着坐在了那棵粗壮的柿子树上。

她再小点的时候,被沈长洲带着上过树,但那不过是一人高的小树,又有沈长洲在下面张开双臂护着,她也不会觉得太高或是害怕。

这会突然从平地到了这般高的地方,往下看了一眼便觉得头晕,一时还有些不适应,闭上眼攥紧了身旁人的手臂。

“别怕,我在这。”

凌越就是有让人镇定下来的能力,他一手揽着她的腰,带着她把脚往下垂,她才发觉双脚垂下正好能踩着围墙上的细瓦。

感受到踩着实物的踏实感,让她心中的恐惧也跟着减淡了,待适应后方睁开眼好奇地打量四周。

昨日下过雨,今日是个蒙蒙的雾天,一整天都没出日头,可到了夜里竟是云开雾散,星月高悬。

看到浑圆的月亮,沈婳才记起,这是快到十五了,坐得这般高,不仅能闻到林间清新的气息,好似离夜空也近了许多。

待适应了后,她也不觉得害怕了,兴奋地扯了扯凌越的衣袖,“凌越,我好像一伸手就能摘到星星诶。”

她的声音也因为激动,带上了几分愉悦,明明是稚气十足的话,听上去却如山泉叮咛般动听。

“喜欢星星?”

见她连连点头,他的眼里也带上了隐隐的笑意:“下次带你去漠北。”

沈婳在书中看见过,漠北辽阔,想必到了夜晚更是星河璀璨,她本就有颗出去见见世面的心,被他这么一说,更是异常心动。

但很可惜,爹娘连京城都不让她出,更别说是漠北了。

她的目光黯淡了些,可这会气氛正好,她也没说扫兴的话,只拉着他的衣袖换了个话题。

“不是说要教我吹叶子的嘛,我之前选了好几片不同的叶片,还落在屋里没拿来呢。”

凌越没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但没追问,有些事如今还不到时候。

他没说话从腰间取出了另外一片叶子,“你的那些都没用。”

沈婳立即惊喜地伸手要去接过,不想凌越却突得将手抬高,语气平淡地道:“方才喊我什么?”

她眨了眨眼,试探地道:“哥哥?”

见他的眉头微扬,她又加了把劲,脆生生地道:“阿越哥哥。”

凌越这才满意地将叶片放入她的掌中,之前他听沈婳一口一个大哥哥,太子哥哥,维彦哥哥,实在是刺耳的很。

沈长洲也就罢了,怎么还有见人就喊哥哥的坏习惯。

她喊别人哥哥,喊他却是舅父岂不是显得他很年长,本来两人差着岁数,他也不在意,可偏偏有个人非要说起梦里的事。

怎么,小的时候能喊哥哥,长大便成舅父了?

沈婳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会正好奇地盯着手中那薄薄的叶片看,她是学过古琴的,琵琶也接触过,知道如何拨弦,但这小小的一片叶子,要怎么才能吹出乐声呢。

她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凌越没说,她便尝试着放到了唇边,小心翼翼地吹了一下。

噗,一声孩童吐口水泡泡般的声音响起。

在如此安静无人的夜晚,这轻微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尤其两人还靠得如此近。

沈婳也是见他吹得很是轻松自如,以为这东西很简单,至少发出声音应该是不难的,这才会大胆地试一试,谁能想到会这样。

她的脸涨得通红,脑袋都快垂到胸口了。

之前她就在他面前闹过不少笑话,什么样的糗态都出尽了,可现今两人的关系已然不同,她还出这样的丑,就显得更加羞耻。

果然,声响刚落下,就听见头顶传来道隐隐的笑声,她就被他揽在怀里,这笑是从胸腔发出的,连带她的后背也在震动。

他不笑还好,他一笑她反而顾不上羞了,全成了羞赧,手肘往后用力一顶,侧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有、有什么好笑的,你学时不这样嘛?”

凌越学什么都是上手即会,别说是这小小的叶片,就连刀剑骑射他皆是天赋异禀。

可见小姑娘瞪圆着眼,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看得他心痒痒的,哪还顾得上其他。

即便她顶得那一下不算,凌越也受用得很,长臂轻展从腰间移到了她的手上,宽大的手掌紧紧包着她的手,抬起搭在了唇瓣上。

“来,我教你。”

沈婳一直觉得自己还算聪慧,很多东西虽然学得不算精,但上手还是快的,可今日却初次尝到了挫折的滋味。

这看似小小的一张叶片,她居然花了整整两刻钟,别说吹曲子了,竟是连个像样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偏偏教她的还是凌越,她刚想在他面前表现一一,却频频出丑,吹到后面不仅连腮帮子都酸了,更是沮丧到不行。

她的双颊微微鼓起,泄气地将抓着叶片的手一垂,恹恹地道:“你说得没错,我确是不太聪明。”

凌越不曾安慰过人,战场不欢迎弱者,他向来严苛对待每一个人,他对旁人狠,对自己更狠,但沈婳不是他的将士。

他抬了抬眉尾,淡声道:“会不会这个,与聪不聪明无关。”

顿了下:“为何想学这个?”

沈婳垂着脑袋沮丧地道:“上回我听你吹得很好听,却有些孤寂,便想陪你一块合曲。”

凌越一直当她是小孩儿的玩心起来了,没想到竟会是这个原因,淡色的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些许温和,“合曲也不一定非要用这个,你会抚琴便很好。”

“这不过是个解闷的小玩意。”

他没说什么安抚人心的话,只是语调平和,像是在与她闲聊,没想到沈婳那股失落的情绪竟渐渐好转了些。

听他这般说,不免露出了些许好奇,“那您是怎么学会的这个?”

她先前与他说话都会用上敬语,这个习惯已经根深蒂固,一下改不过来,甚至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就用上了您。

凌越轻轻捏了下她的掌心,作为惩罚,听见她短促地嘶了声,才放开手道:“目之所及,最适合的东西。”

沈婳诧异地仰起头看他,见他神色寡淡,不自觉地安静了下来,她总觉得凌越身上有很多的秘密。

包括他幼年为何会受这么重的伤,为何会小小年纪有如此好的武艺,又为何会让先帝最年幼的皇子上战场,都是她好奇却又不敢问的。

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凌越低下头与她对视了一眼,从她眼中看出了些许小心,便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下。

“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