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扶桑阿姐并没有理会南阳的胡言乱语。

到了明来大师的禅房外,早已是人山人海,甚至有人上前花银子想买南阳这支卦。

南阳看着对方手中的百两银票,唇角抿了抿,下意识看向对方:“我花了两千两才得到今日这支卦。”

对方是青年,五官尚算端正,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咬咬牙,拿出几张千两银子面额的银票,“小姑娘,你才这么大,没必要这么早来算的。”

禅房前有一空地,现在站了几十人,一眼看过去,都是人的脑袋。众人衣裳不同,或华服澜袍,腰间环佩璎珞;或粗布短衫,衣衫都打着补丁,神色凄楚,还有不少妇人提着竹篮,眼睛盯在了南阳身上。

南阳扫了一眼对方手中的银票,漆黑的眼中露出贪财的光芒,扶桑拍了拍她的脑门:“真丢人。”

“我、我不换,我阿娘、不对,我阿姐年岁大了,想来试试。”南阳及时改口,说完不忘朝着扶桑眨了眨眼睛,“阿姐,你说对吗?”

扶桑脸又红了,心虚地看向旁处,阿姐二字如一阵雷在耳边不断荡漾。

对方才将目光放在扶桑身上,一眼看过,眼中闪过惊艳,忙拘礼地低下眸子,拘谨道:“姑娘、姑娘,唐突了。”

言罢,落寞地走了。

南阳悄悄地拽拽扶桑的袖口,“阿娘、阿姐、阿姐,你说他为何而来?”

“你要让给他吗?”扶桑扫了一眼背影单薄的青年,唇角抿出一抹弧度,淡淡道:“为了心上人罢了。若在这里求得八字契合,女方必然会答应求娶。”

南阳长了见识,“阿娘,都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不如我们让他?”

“千里迢迢而来,你不算了吗?”扶桑有些诧异,小东西会这么好心?

南阳若有所思道:“让给他,我们进去表明身份,让明来再算,如何?”

“丢人用你南阳公主的称号,莫要拉上朕。”扶桑淡然。

南阳感觉阿娘不大高兴,但她从来没有想做过好事,不如今日就做一回,冲着青年喊道:“你过来,四千两,我让你。”

言罢,扶桑提醒道:“你可知他是谁?”

南阳歪着脑袋去看:“谁?”

“秦氏门庭三子,秦世子妃的弟弟。”扶桑嘲讽南阳,“你后悔了吗?”

“秦家的人啊。”南阳后悔了,肠子都悔青了,狠狠心,一咬牙一跺脚,“我要八千两。”

青年脸色大变,忙揖礼道:“姑娘,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银子。”

南阳坚持:“我阿姐这么漂亮,难道不值八千两吗?你若不愿就算,我们可要进去了。”

青年双眉紧蹙,揖礼的双手更是紧握着袖口,这是失态的举止,可他现在没有时间去计较了,低头从腰间解下黄田籽玉,双手奉至南阳面前:“黄田玉有市无价,还望姑娘高抬贵手。”

南阳不懂玉佩,求助般看向扶桑。扶桑接过和田籽玉,道:“进去吧。”

青年差点喜极而泣,对着扶桑再三揖礼。南阳则不情不愿地将自己得来的签条地给他:“这是凭证,你进去吧。”

“多些姑娘、多谢姑娘。”青年接过签条,撩起澜袍就跑了,好像害怕南阳会随时反悔。

南阳叹气,晃了晃扶桑的手臂:“阿姐,你说你嫁不掉人,该如何是好?”

扶桑却没有理睬她,而是在她浑身上下打量了几眼,想找到表明南阳身份的物什,不想小东西精明得很,身上无一物能证明自己的身份。

罢了,她从腰间取出一枚帝令,递给小东西:“去吧,注意言辞,别给朕丢人。”

南阳却皱眉:“不成,还缺一个。”她看向红昭,红昭立即将配剑递给她,“殿下。”

“南阳,优雅些。”扶桑头疼。

南阳忽然不在意,“打架要什么优雅,开心就好。阿娘,打架若不开心,还打架做甚?”

“好像是有那么几分道理。”扶桑细细琢磨了会儿,一时间竟找不出话来反驳。小东西口舌伶俐,越来越难以压制了。

半晌后,青年从屋内走出来,失魂落魄,南阳扫了一眼,“这是八字不合吗?”

扶桑颔首:“多半是的。”

青年面露苦涩,慢吞吞地走了出来,走过南阳身侧的时候仍旧浅笑,“多些姑娘谦让。”

“哥哥,我家阿姐也很漂亮,你要看看吗?”南阳指着扶桑,卖力地给青年推荐:“我家阿姐二八年华,富甲天下,美貌无双,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你错过,可就没有了。”

青年大胆地看了一眼扶桑,很快就摇首:“多谢姑娘好意,我已有心上人。奈何天意不准,我欲出家为僧,了断红尘。”

扶桑凝眸,细细品味这番话后,嗤笑道:“男儿自强,天意不准,便与天争,出家只会让自己余生痛苦,既然都可痛苦一辈子,何不奋力反抗。”

南阳附和点头:“哥哥你可以的。”

不想话刚说完,扶桑就揪住她的耳朵:“辈分差了。”

青年无意与她们说话,接连摇首后,举步离开,背影凄楚。

“阿娘,我感觉很高兴,您说我是不是落井下石?”

“你落井下石不是很正常吗?”

南阳拿起刀,趁着守门小沙弥不注意猛地一脚踹开门,砰地一声后她皱眉嘀咕:“阿娘说该优雅些。”

她立即门又关了起来,抬手轻轻敲门:“大魏南阳公主想见明来大师。”

接着回头问扶桑:“阿姐,我这样优雅吗?”

“我不认识你。”扶桑淡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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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来大师已过八旬,满头白发,坐在蒲团上,烛台上的光映得半截胡须雪白,南阳坐在他对面,手中把玩着帝王令。

扶桑坐在一侧,手捧香茗,明来大师面露苦楚,显然备受煎熬。

“南阳,大师似有为难,明日再来吧。”

“大师且算算,这二人有没有姻缘?”南阳不肯放弃,扶桑勤勉,鲜少出宫,今日错过,又不知该等到何日。再者在这里等待的时间越久,扶桑回宫后在朝政上的时间越多。

帝王令并非是纯金,而是金镶玉,做工精致,打磨光滑,在烛火下闪着光。

“此二人八字契合,姻缘……”明来面露苦楚,几番斟酌后说道:“一位天之骄子,身份显赫,自然不用多说。这位年岁虽小,可命运多舛。契合虽说契合,可天定的姻缘也会有磨难。”

南阳笑了,转身看向扶桑:“阿姐,你觉得如何?”

“甚好,该回去了。”扶桑将香茗放下,站起身示意南阳莫要闹了。南阳察觉她的意思,立即说道:“去姻缘塔。”

扶桑止步,“你给朕读奏疏,为期三月。”

“三月?”南阳诧异,三月时间那么久,岂不是时刻在一起,她立即摇首:“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