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3/4页)

明明是血浓于水,却好像隔着天大的仇敌。

顾栖池冷漠地扫了眼交汇滴落的鲜血,浑身的血液刻骨的凉,他掀起眼睑,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脸上嘲讽之意尽显:“顾愿安,你是个傻逼吗?”

……

支离破碎的梦境彻底被打成碎片,天边一道紫色的闪电将天空割裂成锯齿状,刺目的白光灼人眼球。

顾栖池从床上猛地惊醒。

他浑身都湿透了,冷汗黏腻地打湿了身上的白色T恤,身子忍不住地抖。

柔软顺泽的乌发乱糟糟的,贴在脸上,眼周被泪水浸湿,一片水红,还有些肿。

顾栖池蜷缩了下五指,嗓子干涩,下意识地看向手机的方向。

然后又收回目光。

那次订婚过后,他被彻底放逐,连夜被送出了那座私人岛屿。顾家碍着面子,也做不出来报警的事,只好随意找了个借口将这件事匆匆压了下去。

说是宋知安和顾愿安喝醉了酒,不小心打碎了走廊里的消防通道,这才受了伤。

没有人在意消失的顾栖池,因为不管对于谁来说,他都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

雨依旧没停,顾栖池缓缓直起身,靠在床上的靠背上,屈着膝盖,整个脑袋埋入了臂弯,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没有给薄彧打电话,因为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种糟糕的情绪从何而来。

如果薄彧问起来,他该怎么说。

是说自己是穿书而来的人,还是说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重生。

不管哪一个理由,都让人匪夷所思,别说是薄彧,就连他自己也不相信。

顾栖池醒来之后就没再睡,他睁着眼,眼睛睁得很大,一片红肿。

青年就这么看着窗帘缝隙之中的那点水痕,一动不动,直至黑夜消弭,白昼重临,才终于有了动作。

他住的楼层并不高,又是商业城,大大小小的建筑围堵,只能依稀看见阳光投入窗户,却被遮光窗帘遮挡住了大半,瞧不真切。

现在是早上六点钟,薄彧那里的时间和这里差了十三个小时,也就是纽约时间下午五点,他这意味着薄彧现在应该醒着。

顾栖池活动了一下发麻的四肢,眨了一下干涩的眼睛,缓慢地摸索床边的手机。

他昨天晚上回来的急,吃完冲剂之后又晕的厉害,忘记了给手机充电。

只剩下百分之九的电量了……

顾栖池垂下眼,盯着上边的红色电量条出神,然后慢吞吞地点开薄彧的头像,选择了语音通话。

薄彧很喜欢盯着他看,哪怕顾栖池的角度再离奇,拍出来的脸再扭曲,对方都坚持不懈,强硬地要求顾栖池使用视频通话,不肯换其他方式。

这还是顾栖池第一次选择语音通话,接连几声嘟嘟的声音响起,顾栖池捏紧了手机,心脏也止不住瑟缩。

薄彧那边如愿接了起来,嗓音还带着浓厚的困倦,性感又沙哑。

“老婆。”

顾栖池听到他那边窸窣的声音,好像在穿衣服一样。

薄彧在倒时差,上午和Peter先生的谈判异常的顺利,这也就意味着这次合作不会再有什么差错,薄彧能够尽快返回东城,去见顾栖池。

男人的声音含着止不住的困意,睡眼惺忪,瞥了眼时间,又换算了一下顾栖池那边的时间,惊了一下。

“今天怎么醒的这么早,我记得你没有晨戏。”

他顿了一下,眉头蹙起,很是不满:“老婆,把摄像头打开,让我看看你。”

手机电池的电量在一点点的下降,顾栖池想要出声,却一片嘶哑,远没有平日里清冷的好听:“没睡好而已,所以才醒得早。”

他的指甲扣了下身下的床单,沉默了片刻,努力让自己的声线保持着正常:“薄彧,我今天很丑,一点都不漂亮,我不想让你看见。”

他很少有这样自暴自弃袒露情绪的时刻,薄彧又对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格外熟悉,当即察觉到了不对。

他停下了穿衣服的动作,极尽耐心地温柔地哄着他:“顾栖池,你很漂亮,你最漂亮了。不管什么时候,你在我眼里都是最好看的,不用想那么多。”

他挂断了电话,试图发起视频通话,却被顾栖池毫不留情地挂断。

薄彧坚持不懈,终于等到顾栖池把视频通话接了起来。

却还是没有露出他的脸,手机屏幕之上,只有薄彧一个人的脸。

顾栖池的视线粘着他不放,哑着嗓子开了口:“薄彧,就这样打电话吧,我想看看你。”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薄彧,我想你了。”

情绪彻底决堤,顾栖池崩溃到失控一般哽咽出声。他以往都喜欢钓着薄彧,看他着急的样子,欲拒还迎地抛下一个又一个钩子,只等着薄彧来要,自己却从不会主动表达什么。

谁先主动,谁就输了。

这是世间亘古不变的真理,顾栖池对此深信不疑,并运用得当。

却难得有像今天一样的时刻,不受控制地将自己的心思和盘托出。

顾栖池漫无目的地想,薄彧每天都在说,他很想他,那么换自己说一次,是不是也可以。

情况不会变的那么糟糕,薄彧依旧会喜欢他、紧张他。

他只是,真的很想他……

电话的另一端,薄彧的呼吸凝滞了一瞬,焦躁地锤着床,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去。

有关顾栖池的一切都太难得了,他太怕受到伤害,活像一只刺猬,将所有柔软的内里藏了起来,藏得极深,生怕被人发现。

只要稍稍露出来一点,都让人觉得弥足珍贵。

薄彧对试探他的情绪。试探他的态度这件事乐此不疲,就像在挖掘什么深埋地底的宝藏一般,积极且充满干劲。

但凡挖掘到一点,都要将这份宝藏守护起来,反复观赏。

顾栖池就这么断断续续地和薄彧聊着天,天南海北的聊。手机被充上了数据线,机身背后一片滚烫,有些灼人手心。

也不知道究竟聊了多久,直到罗千千来敲门,顾栖池这才缓过神,爬起身来去开门。

电话还没挂断,随着门缝翕合的声响,薄彧很轻易地就能听到罗千千的惊呼声:

“顾老师,你眼睛怎么肿了?”

罗千千手上提着刚做好的鲜虾粥,急急忙忙放下,凑上前去,语气是掩饰不住地关心:“你哭过了吗,还是发烧了啊,怎么肿成这样。”

顾栖池的酒店是她布置收拾的,她赶忙从衣柜的下方将医药箱拎了出来,取出一只温度计,递到了顾栖池的面前。

罗千千:“顾老师,你快量一下体温,如果烧得厉害我就去找林导请假。”

她的一言一行自然都没逃过薄彧的耳朵,男人声音很沉,有些不满一样,挑着那几个关键词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