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2/4页)

“要我说,你盘的那棺木也没什么好,后来睡的也没什么不好,卖都卖出去了,就算了吧。”

“不成!”石恕生一下就回绝了,“你知道啥,我盘的那口棺,木匠说了,那可是雷击木,吉祥着呢,后头的那口棺不吉祥,不成不成!”

说到后头,石恕生连连摆手。

一老婆婆一老爷子,隔着阴阳两人还闹了嘴,老太太坐在床沿边耷拉着眉眼,生着闷气。

不知不觉,浓雾渐渐浓郁,外头有更夫敲梆子的声音,眼瞅着五更天要过,一鬼一人就要不欢而散了。

石恕生飘在半空中,脚离地三尺,僵僵的虚浮。

“老婆子我回去了,有事再烧香给我捎话。”

陈大莲鼻子出气。

哼,捎话不办事,烧了也白烧!

浓雾中,石老爷子缥缈的鬼音一点点淡去,他到底还是不放心家里的孙孙,喊道。

“你也莫急,我认识一位小郎,他本领颇大,一身道法精湛着呢,回头我打听打听他家居何处。”

“寻到了,我就上他那儿,为咱们家小石头求一张护身符。”

……

不知不觉,天光愈发的明亮,外头隐隐有公鸡层起彼伏的打鸣声音。

瞧着天光亮了,睁眼一整晚的毛山珍索性起身。

她掀开被子,动作轻巧的替床榻上睡得香甜的小孩掖了掖,目光落在那酣甜的小脸上,半晌后轻声道。

“浑小子,自己睡得倒是香,阿娘吓得是一宿没睡。”

数落完,毛山珍小心的出了屋门,拿着铲子在院子里铲雪。

“吱呀。”前头有门打开的声音。

毛山珍看了过去,有些意外。

“娘,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天冷着呢。”

陈大莲耷拉着脸,还在气自己那死鬼老伴。

毛山珍没有察觉,她问候了一句,也不在意婆母搭不搭话,低头继续在院子里铲雪。

好歹得整出一条能走路的小道。

……

片刻后。

“对了,娘,昨儿小石头又感觉到了。”毛山珍停了动作,手中扶着铁锹,眼睛有些紧张的四处张望,压低了嗓子,道。

“说是有烧香的味道,还有呼呼呼走路的声音。”

“那是你爹。”还不待毛山珍继续说,陈大莲便打断了。

听到小孙子里被吓到了,她更是生气了。

这死老头,正事不做,反而还吓了孙孙!

毛山珍意外:“啊?”

不过仔细的想想也是,这几天她可是瞧到婆母烧香烧得特别勤快。

……

“原来真是这样啊。”毛山珍自言的喃喃。

她还是小姑娘的时候,小小的人儿老是怕花白头发后背微驼的阿奶死了,那样她就再也见不到了。

睡觉的时候,总是忧心忡忡的伤心,偶尔还会担心得躲在被子小小声的啜泣。

如今,她阿奶已经去了好多年了,模样早已经模糊,不过,她仍然记得那粗糙的手摸着脑袋的感觉。

“傻囡囡,阿奶死了后也能来瞧你啊……啊,你说你不知道我来了啊,怎么会,小娃娃灵醒,阿奶来瞧你时,你会闻到香火的烟气,那是家里人回家瞧瞧,看看家里是不是太平,记住了吗?”

想起记忆中那笑眯眯的老太太,还有些害怕的毛山珍心里一下就放宽了。

怕啥!那是下头的家里人回家看看,是公爹这个做阿爷的回来瞧小石头了嘞!

……

对了,保家公的事儿!

毛山珍急急回头,“娘,保家公那事儿,公爹……”怎么说?

“别提了!”

还不待毛山珍把话说完,就被陈大莲出声打断了。

毛山珍有些懵,“啊?发生什么事了吗?”

陈大莲不说话。

说什么,难道要说老头子不想回来做保家公,就捡着逢年过节的时候回来吃大席,平日里,他要去找那被卖出去的雷击木棺木?

想到棺木,陈大莲有心想埋怨儿媳妇。

不过,转个念头又想,那事儿分明是自己同意了,又亲自提价拍案的。

陈大莲没脸说这样的话。

所以啊,还是得怪死老头性子又犟又怪,搁老骨头的棺木哪里还有什么吉祥不吉祥的。

最后,陈大莲只幽幽道。

“罢罢,咱们认个契亲也成。”

“山珍呐,你给你那妹子写封信,包个红封,大方一点,还要麻烦人家十几年呢,这认了干亲就要心诚,初一十五,一碗粥两颗蛋,一炷香,一个都不能少,省得没?”

毛山珍利索应下,“哎,我知道了。”

“等用了早膳我就去桥下寻书生郎,给我那妹子写信,肯定捡个大浑圆又青壳的大鸭蛋供契亲。”

“恩。”陈大莲应了一句便不语了。

......

靖州城,甜水巷。

顾昭下了值,往六面绢丝灯上贴了随心如意符,灯柄成藤镯模样环在手腕间,上头坠一颗小巧的六面绢丝灯。

袖口一拢,瞧不真切。

前几日吃的糟粕醋面格外的香,今儿一下值,在家里歇了歇,待天光大亮后,顾昭抬脚就往春江路的春江市集方向走去。

前两日下了雪,放眼过去一片的白,树梢上,屋檐上,围墙的墙头上……银装素裹,就连空气都是冰凌凌又新鲜。

积雪有些厚,踩在上头咯吱咯吱的响。

顾昭贪踩了几下。

......

春江市集。

“顾小郎来了啊。”阿庆嫂远远的就瞧见了顾昭,面上露出笑容,热情的打了一声招呼,熟门熟路的弯腰挑了一条大鱼。

鱼儿摆尾,带起冰凌凌的冰珠子,天冷,水缸里的水都结了一层薄冰。

顾昭瞧见阿庆嫂的手指头都冻成了一片的红,道。

“挣银子真是辛苦,回头让庆喜哥给嫂子买鹅脂,别冻裂了。”

阿庆嫂往鱼嘴里穿了鱼绳,闻言不在意的摇头。

“嗐,这有啥,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冬日里也一样要洗衣做饭,现在卖鱼累是累了些,天冷还遭罪,但咱们兜里有银,日子有奔头啊。”

“是是。”顾昭听阿庆嫂说得喜庆欢喜,也跟着笑了笑。

在接过阿庆嫂手中的鱼儿时,两人凑得近了一些,顾昭面上的表情倏忽的一顿。

“阿庆嫂,好像有什么味儿。”顾昭凑近,鼻尖动了动。

“味儿?什么味儿?”阿庆嫂有些不自在。

被一个小郎说有味儿,还是一个生得俊俏的小郎,这这……

哎哟喂,她也是要脸的呀!

阿庆嫂脸皮都烫了一些,羞赧得嗓门都小了两分。

“嗐,我今儿忙着抓鱼杀鱼,应该是鱼腥味吧。”

顾昭:“不是。”

那味儿带着一丝腐败的臭味儿,不过仔细一闻,却又好像没有。

顾昭抬头,正好撞进阿庆嫂有些躲闪和不自在的眼神,她愣了愣,知道阿庆嫂子这是误会了,连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