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2/4页)

“对了。”两人等电梯,她问:“你的微信名,「隐隐带伤上班」是什么意思?伤哪里了?”

应隐蒙在口罩下的脸红红的。

这已经是她今天被问的第二十遍……

什么综艺导演,制片人,相熟的前辈老师,亲友,都组团问候她,让她别这么拼。

拼不拼的,也不是她能左右,谁让她的身体这么善于缴械投降。商邵倒是尊重她的“不要”,但稍退一点,便伏她耳边说:“怎么办,里面舍不得我。”

冠冕堂皇又不客气地再度嵌进来。

大办公室内,宣发策划和商务都刚开始下午的工作,见一姐来了,都不自觉起身。应隐一路进去,也听了一路此起彼伏的“隐姐”、“隐姐下午好”。

为了减少彼此双方不必要的摩擦,应隐解约的消息被保护得很好,除了代言品牌得到了通知,其余人一概不知。

应隐的蓝色口罩套在腕上,点点头:“辛苦了,待会儿请大家下午茶。”

应隐对同事向来大方,请的下午茶都是五星级的。话音落下,大办公室一阵欢呼,没人注意到走廊上的麦安言神色复杂。

辰野高层的办公室沿一条走廊一字排开,麦安言的在倒数第二间,最里头的是总裁William赵的。这一面所有的办公室都临着江,有最宽阔的江景风光,应隐一间一间地经过,替麦安言想起他一间一间往里头挪的职场路。

也算是步步高升。

想到这里,她心里定了,脚步也在麦安言身前站定:“小麦,下午茶也有你一份,笑一笑。”

麦安言果真笑一笑,两手插在裤兜里,算是释然了。

“你知道的,辰野可以公开你的恋情,可以公布你的双相和自杀史,也可以拖着你,打官司,对簿公堂,拖到你所有片约和商务都因为合约纠纷和法律风险而告吹。”

庄缇文想针锋相对地回敬回去,被应隐一拦。她沉静地望他双眼:“我知道,多谢你和汤总的大方和聪明,选择了不那么鱼死网破的方式。”

麦安言把她请进办公室,文件已打印好,一式两份叠在办公桌两侧。

这文件是庄缇文和咏诚那边一起过目的,她拿起,再次事无巨细地将条款逐一确认过去。

“阮曳的料,是不是你爆的?宋时璋的房子没几个人知道。”麦安言给她沏茶。

“怎么会?”应隐笑笑:“她还好?”

“掉了几桩谈好的代言,几个高奢的活动本来是要送她出席的,也暂时搁置了。不过她还好,真正上火的里面那个。”

应隐知道他说的是William赵,阮曳的既定星路被打断,他这个力捧的主帅该担心自己的kpi了。

“只要宋时璋没掉兴趣,还是有转折的。”应隐轻描淡写地说:“他手里不是有好几十个古偶IP吗?就让阮曳当个古偶公主好了。”

麦安言闻言,瞥她一眼:“你从谁那里学的话里有话?”

应隐露出那副甜美无辜的笑。

“上次请你吃宵夜,让你别解约,你说保证不会离开我的视线,害我梦里都在琢磨你什么意思。”

应隐噗嗤一笑:“说明你还是在乎我,怕我走。”

“怎么不怕?全中国最年轻的双星满贯影后,就要从我手里飞走了。”麦安言斟好了茶,往应隐面前轻轻一推:“以茶代酒,敬十二年。”

应隐静了会儿,喝了他这一盏茶。

“如果我没有干涉你的接片自由,让你自由自在地追求自己的艺术,你会不会不走?”他还是忍不住问。

“不会,也许那样的话,我已经死了。”

麦安言心头一震。庄缇文不明就里,怔了一下,捏皱纸页。

“我没有那么多天赋,也没有别人那样的钝感力。你让我拍了那么多烂片,赚了很多钱,就当是保护了我。”应隐抿唇笑笑:“心里有没有好受一些?”

麦安言一时不知道她话语里的真假,但看她洗尽铅华的笑,自己就也跟着笑起来,心里松了一口气。

“我的电话永远对你畅通,如果再有下一次,我还是会把你送进抢救室。”

应隐点点头,接过庄缇文审阅好的解约合同,旋开钢笔笔帽,俯首签下自己的姓名。

最后一笔落尽,她从此是自由身。

“下一步打算怎么办?”麦安言送她到办公室门口,问她的后续安排。

“没想好,走一步算一步,不着急。”

“晚上公司会出正式公告,你签了哪家公关?记得把握好舆论风向。后援会有几个管理比较激进,喜欢对你的事业指手画脚,也许会带头唱衰,你最好别理,让俊仪……”

“安言。”

麦安言的喋喋不休止住了,解嘲地一笑:“我就是个操心的命,你别往心里去。下次看到我买你的黑热搜挡词条,别怪我。”

应隐一笑,口罩堆在下巴迟迟没拢上去:“真有你的。”

他们穿过那间长数十米的大办公室时,键盘声和电话声都不约而同地慢了下来、停了下来,最终塌实成一片不安的沉默。这沉默里有一道真相,即将要宣之于众。

应隐在门口站住,转过身,目光缓慢地环视一圈。

娱乐圈的从业变动极快,有许多人熬不住,转了行,也有许多人往更高处去了,有人转岗,有人跳槽,这里头没人陪她走过十二年。

办公室重装了三回,她记得清楚,工人来换灯箱片,写真更迭,连带着那些已经过时的时尚被丢弃,但她的脸永远居中,她的电影海报被当成画,挂在最显眼的位置。

应隐用目光跟这一切告别,最终摘下兜帽,双手贴身前,九十度鞠了一躬。

“隐姐……”有人不自觉叫她。

应隐舒了口气,因鞠躬而倒垂的脸觉得有些鼻酸。

“谢谢大家一直的陪伴,”她深吸气,扬起声音说:“祝大家天高海阔,步步高升,身体康健,最后……圣诞快乐。”

祝福完,她起身离开,一眼也没多停留,

掌声和此起彼伏的道别都落在她身后,像花园里的翠鸟送走最好的一蓬玫瑰。

通道冗长,铺了红丝绒的两侧墙壁上,十二年的电影海报一幅幅被应隐走过,又一幅幅被她撇在身后。

庄缇文一言不发,抬眸瞥见她出道即征战海外的代表作《漂花》,那上面的她还有婴儿肥呢,坐在河边,白玉的颈和膀,有种憨态天真的肉欲。庄缇文做功课时看过这一部的庆功通稿,麦安言拿奖杯,紧抱着她,笑得几乎五官变形。

那时都年轻,不知山高水长,会半途而散。

“他刚刚说你双相自杀……”

及至电梯间,庄缇文才开口。

“很久之前的事了,别告诉商先生,让他扫兴。”

“你们……”庄缇文想说什么,但她也不知道商邵对应隐几分真。别人的感情事,还是别乱开口得好,免得说岔了,反而误入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