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退亲

顾锦瑟穿戴整齐后走出来, 同僚们都挤过来询问昨夜的事情,纷纷佩服她敢和东宫叫板。

顾锦瑟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你们想试一试被人套着脖子勒的感觉吗?”

众人露出惊悚的神色, 摸摸自己的脖子,兴奋地问起细况。

昨夜这么一闹,刑部众人心都散了, 开朝至今,从未有人敢袭击过刑部大牢,东宫无异于给自己找麻烦。

初春的阳光抚慰人心,十余人坐在顾锦瑟屋门的台阶下, 听着她细细说昨夜的事情。

一个个神色大惊,听闻田黎罪名坐实后, 个个哀叹幸好未曾遇到他这么歹毒的朋友, 有人在说死者贪财, 若当初举报,也未必有今日祸事。

又一人反驳道:“当日并无证据, 想来那县令也没有替他伸冤的意思,顾兄,你那证据如何找到的?”

顾锦瑟露出晦深莫测的眼神, 她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 而摆棋人并非只有一日,贵妃德妃还有许多看不见的人一起用力, 就算没有明祎,太子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众人笑言顾兄才思敏捷, 不过一日就将案子破了, 实乃神人也。

案子破了, 就等皇帝处置了, 这是事情轮不到他们这些小吏来置喙,下衙后,各自回家,或者约定好去哪里聚一聚。

商议好后,一起决定去永安楼。顾锦瑟拒绝不得,只好跟着去了。

潆茴在门口迎客,瞧见一众郎君们进来立即去迎,瞧见顾主事后笑开了花,“顾主事,您许久没来了。”

顾锦瑟淡笑回应,潆茴打量着少年人,数日不见,少年人身上多了一股锐气。从前的顾主事是一轮朝阳,如今的少年人便是一把展露锋芒的上等匕首,寒光锐利。

京城内的少年人数不胜数,男儿身上意气风发并不是稀罕事,但从朝阳变为匕首,发生了许多变化,尤其是这么好看的少年郎。

两人朝里走去,潆茴一面笑一面说道:“三公主成亲,想来顾主事轻松些许。昨夜的事情大家都在说顾主事不畏强权,当真是让人敬佩。奴家倒是好奇,那位田大人当真杀好友吗?”

“我所查出来的是他盗窃好友的图纸去县官面前领赏,其余事情,我并不知道。”顾锦瑟回道,不管是谁杀的,已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田黎此人品性不端,盗窃图纸在前。

第一件事犯下了,后面杀人就有了理由。他所做下的善事都会打上问号。

数人坐定后,潆茴笑着陪酒,顾锦瑟不喝,倒是有孝在身,闲来坐坐,潆茴不好勉强。

坐下片刻的功夫,一楼内添了许多客人,都在说太子纵容下属杀好友一事。

说的是纵容,而不是太子派人去杀,三两字差别就将事情本质改变了。潆茴听后,淡淡道:“传得可真快。”

顾锦瑟看她半晌,女子到了一定的年岁,身上的韵味便不同,少女与御女,便是天大的差别。有人喜欢嫩果,一口咬下,味道甘甜,但是成熟的果子咬起来,汁水饱满。

顾锦瑟这么一比较,潆茴与明祎最大的区别不是相貌,而是仪态与气质。

明祎如莲,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更若皎皎明月,美若无暇,让人望而兴叹。

潆茴若牡丹,生来倾城色,媚由心生,寻常人花上些银子就能看到。

今日的潆茴一袭紫色,粉腮玉肤,发髻上的牡丹步摇轻曳,一举一动透着大家典范,是行走的仕女图。

顾锦瑟看了她一眼,耐心询问:“外间如何传的?”

“地方官员举荐良才入东宫,太子被蒙蔽,误将朽木当作宝贝。”潆茴红唇轻勾,她的口脂颜色很浓艳,衬得牙齿极为白。

顾锦瑟吃了块酥饼,好奇道:“哪里听来的?”

“都在传呢,可不止我这一处。”潆茴笑吟吟。

顾锦瑟闷闷地咬着饼,潆茴笑而不语。

半晌后,客人愈发多了,声音嘈杂,潆茴说道:“主事不喝酒不吃肉,不如早些回去,该听的消息都听到了。”

顾锦瑟来酒楼是为了探听消息,可以知晓背后人的意图,如今听到了,自然是要回家的。

潆茴在笑,目光却如一泓深潭。

顾锦瑟笑着与同僚们道别,今日算她请客。

同僚们纷纷交好,让人回去路上小心些。顾锦瑟裹着外裳匆匆离开永安楼。

潆茴送她出门,看着人登上马车,微微一笑,目光平和下来,少年人似是成熟些许。

永安楼迎来送往,热闹喧哗,酒客们大肆畅谈,说是都是今日东宫一事,似乎无人提及东宫与刑部大打出手一事。

潆茴站在柜台后,纤细的手指拨弄着算盘,低首冥想。

半个时辰后,突然有人说了一句:“东宫与刑部干仗了。”

顷刻间,酒客们都安静下来了,那人将昨夜的事情都了一遍,又有一书生说:“本朝至今,从未有人敢去刑部打架,东宫知晓礼数,怎么还犯错了。”

“听说都死人了,一主事差点就死了,听闻那位主事寒窗苦读多年,你说好不容易考中了,没想到,被东宫的人打得半死,啧啧啧、你说,读书有什么用呢。”

言辞一出,书生们纷纷鸣不平。

柜台后算账的潆茴终于露出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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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锦瑟在家等了许久,才见到晚归的人,她好奇:“你怎么才回来?”

明祎脱下大氅,接过婢女递来的帕子净手,说道:“闹了许久,我头疼呢。”

顾锦瑟窝在软榻上,手中抱着毯子,目光触及明祎腰间的小老虎香囊上后懒洋洋地直起身子,“吃了吗?”

“没呢。”明祎坐在她跟前,端详她的神色,一日未见,顾锦瑟神色好了许多,人很精神。

春月吩咐婢女去摆晚膳,先断了热汤来给明祎,顾锦瑟慢慢地将酒楼的事情说了一通。明祎抿了口汤,说道:“正常,百姓议论,只知一半不知全貌,太子在民间的声名依旧良好。”

顾锦瑟看着喝汤的人,微微出神,明祎的意思就是带动舆论,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的道路,古代君主常常拿来借用的。

顾锦瑟吃过了,明祎一人吃,春日里蔬菜多,添了滋补的鸡汤,明祎胃口大开,吃了两碗粟米饭才放下。

“这回,圣上是何意思?”顾锦瑟还是忍不住问,搁在以前,她早就钻进被窝里睡觉了。

明祎擦净手,端了盏消食的茶水,说道:“令我为太子周旋,你所见到的便是我周旋的结果,但明日起来什么风,谁都不知。”

“原是你做的。”顾锦瑟冷笑道,然后看向她:“你周旋,其他人会怎么想呢?”

太子无德,谁都想拉下来。顾锦瑟叹气:“种子坏了,种不出好粮食。”

喝茶的人险些喷了出来,脸色通红,“说什么糊涂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