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画好之后, 许淙将画纸叠起,仔细收了起来。

如今已是正月底了。

再浓的年味在经过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消耗之后,也已经所剩无几。元宵一过, 各家各户又过起了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的日子。

许家也是一样。

除了许淙这个小孩子照旧每天穿得红彤彤的之外, 其他人的头上、身上, 已经看不出过年时候喜庆的样子了。

唯一的遗憾就是,天气还太冷,不能穿大熊猫套装。

佟姨娘给他做的这套衣服, 好看是好看, 但只有薄薄的一层, 再加上她不知道许淙的具体尺寸, 做得有点点小。像现在这样, 在里面穿两件棉袄的话就穿不进去了,所以得等到暖和一点才能穿。

勉县今年真的很冷。

下雪的时候没太大感觉,但开始化雪的时候, 真就是冰寒刺骨, 冷得惊人。而且雪化之后地面上残余的雪水还到处流淌。

出一趟门,鞋子都要变得湿漉漉的了。

许淙看到地面湿了之后, 惯例朝渣爹伸手。

“爹, 抱!”

许明成将他抱起,然后颠了颠,“淙哥儿,你长胖了。”

淙哥儿比刚来的时候,最起码重了五斤有余, 对此许明成是感到很高兴的。因为世人都觉得小儿胖些好, 胖些的孩子生病也少。

许淙本能反对, “不胖!”

他这是婴儿肥!

“好好好, 不胖,”许明成不在意地安慰。

许淙这才满意,然后趴在许明成的肩头,伸出小胖手拍了拍渣爹头上的帽子,“爹,你耳朵上的冻疮好了吗?”

“好了,多亏了这帽子。”许明成抱着他继续往前走,“淙哥儿,爹已经跟那家私塾说好了,等下个月就送你去读书。”

许淙本来还有些遗憾不能借着给渣爹看伤口的名头,狠狠地捏一捏他的耳朵,顺便再确认一下他是不是真的没有秃头的。

一听说要去读书,他就把这事抛开了。

他抱着许明成的脖子,歪头不解地问道:“之前说,开了春再去。”

下个月也就才二月,离开春的三月还有很远啊。

“二月十五是私塾开课的日子,”许明成道:“除了你之外,还有别的孩子也会去。你去了之后,要好好学。”

“这间私塾的夫子还是有些才学的,教你绰绰有余。”

许淙懂了。

原来古代也有开学日啊。

看来二月十五就是那间私塾的开学日了,也不知道被渣爹夸了好几次的私塾,到底好在哪里。将要一起读书的小伙伴们,好玩不好玩。

万一他不适应这间学校的教学风格,不知道能不能转学哦?

反正许淙是不想勉县的私塾也像许家村村塾那样,天天让人无意义地背书的,浪费时间不说,还没个重点,那样的书背得多了脑袋都要变成浆糊。

他更适应的是自主性比较高的学习方式,比如先梳理脉络,然后再记重点,最后对重点做一个延伸,记住其他的细节性内容。最后的最后,是对学到的知识再进行一个系统性的梳理和总结,融会贯通。

就比如地理这门课。

地形、洋流、气候、公转自转等等知识是能够串联在一起,汇成一个整体的,只要记住了一个,其他的暂时忘记了也不要紧,能够推导出来。

许淙喜欢,并且习惯这样的模式。

所以他现在读书的时候,也尝试着往这个方向去努力。

不过因为现代的科学知识和古代的四书五经相差较大,后者的规律性没那么强,而他现在年纪小,也还没有读透全部的科举用书,所以进展不太明显。

但他有决心、有信心!

只要学习方法掌握了,不管学什么都没有问题!到时候考个全班第一名回来,让渣爹好好瞧瞧他的厉害!

许明成并不知道许淙打算考个第一回来吓他,他抱着比去年以及过年那段时间更重的儿子一路朝后院走去。

走着走着,又熟练地换了两遍手。

等走到王老夫人院门口的时候,许明成掂了掂手里挣扎着要下地的胖娃娃,笑道:“淙哥儿,以后为父给你取字‘秤砣’可好?”

“这个名字和你,是恰如其分。”

正打算自己走的许淙:!!!

好啊,渣爹刚才嫌弃他胖,现在居然要给他取‘秤砣’做字号。他的字是要自己取的,才不要叫‘秤砣’!

好气哦,打又打不过。

告状,必须告状!

……

“奶——”

话音刚落,许淙就哒哒哒地跑进来,扑在王氏的怀里委屈兮兮地说:“奶,爹嫌淙哥儿胖,要给淙哥儿改名为‘秤砣’!”

“爹不喜欢淙哥儿,淙哥儿要回庐州!”

“呜呜呜!”

王老夫人急忙搂住他,“哎哟这是怎么了,乖孙呐,有话好好说,可别哭了啊,”她看向后一步进门的儿子,“明成啊,这是怎么了?”

“好端端的,淙哥儿怎么哭起来了?”

许明成失笑,“娘,刚刚儿子只是开了一个玩笑。”他真的只是随口一说而已,没想到淙哥儿听完一下子就跑开了。

许淙从王老夫人的怀里抬起一张委屈巴巴,但没有眼泪的脸哭诉,“奶,爹说,要把我的名字改成‘秤砣’!”

“奶,打他,打爹!”

呵呵,他许小淙可是有后台的!

决不能让渣爹嚣张!

王氏白了儿子一眼,搂着许淙道:“你哪能这样说话的呢,要是淙哥儿以为你真的嫌弃他,往后不好好吃饭了怎么办?”

“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说话还这么不知道分寸?”

就是,不知分寸!

许淙从王老夫人的怀里转到她身后,听着渣爹挨骂。

王老夫人埋怨,“你这孩子,哪能因为淙哥儿长得胖,”说到这里,她感觉到身后有人扯她衣裳,还听到许淙抱怨他不胖的声音,于是马上改口,“咳咳,哪能因为淙哥儿好好吃饭,身子骨壮实,就喊他‘秤砣’呢?”

“你小时候有两年庐州遇灾,家里没吃的,瘦得跟后山里的麻竹似的,那我和你爹也没喊你‘麻竹’啊。”

“真是不像话!”

许淙在王老夫人的身后露出张小脸,跟着点头。

就是就是!

怎么能喊小孩‘秤砣’呢?

不过渣爹小时候居然瘦得跟麻竹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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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明成看着滔滔不绝的亲娘,再看看躲在亲娘背后,露出一张得意笑脸的儿子,无奈解释,“娘,我就是随口一说,淙哥儿现在这样正好。”

许淙探头:“随口说说也不行!”

看,他可是有后台的!

渣爹怕了吧!

嘻嘻!

“对,”王老夫人附和,“这话随口说也不行,看把淙哥儿伤心得,都要吵着回庐州去了,真回了庐州,你想见也见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