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殿下之八(第2/3页)

“我已经没事了。倒是这一歇耽搁了不少事。”荣烺看向郑骁,“实在没想到二舅舅会留在朝中任太尉,这回请二舅舅过来,也是想单独跟您请教一二。”

姜驸马道,“去我书房吧,那里清静。”

荣烺就对大长公主道,“我一会儿再来陪姑祖母说话。”

大长公主见荣烺事事清明,偏又点到为止,全不似先时在万寿宫毫无心机,立刻道,“好,你们去吧。”

荣烺说,“姑祖父也是军中名将,咱们一起谈谈。”JS

姜驸马笑,“我听殿下的。”

无需人领路,姜驸马亲自带荣烺、郑骁郑衡叔侄去了书房。

姜驸马好读书,书房也收拾的清静雅致。宫人奉茶后退下。荣烺自然居上首之位,她呷口茶方道,“调将换相的事我也不大懂,不过以前学过官制,太尉原是掌天下武事的官职。二舅舅你一直在镇北关为将,嘉平关的事你懂么?”

郑骁道,“这个臣真不大知。”

“是啊,非但嘉平关,就是东南水军、帝都禁卫怕你也不大清楚。如今就任太尉,岂不名不符实。”

郑衡含笑望向荣烺。

姜驸马极为惊诧,他未料到荣烺对太尉一事如此反感,竟然直接说郑骁不宜居太尉之职。郑骁也有些懵,太尉这样的虚衔,原就是荣晟帝做给天下人看的。

就听荣烺继续道,“要依我说,二舅舅你不妨只襄赞辽北军务。父皇若有问询,你忠心进谏,方是为臣本分。旁的军务,你并不十分懂,也不好贸然去出主意吧。”

“殿下所言有理。陛下再三赏赐劝进,臣一时也没多想,就冒失的接任太尉,如今想来,果然托大。”尤其在姜驸马这位沙场长辈面前,郑骁隐隐觉着有些羞耻,“姜叔你掌兵多年,都未进太尉之位。骁乃后辈,竟敢厚颜居之。若家父在世,定要狠狠训斥于我。”J

姜驸马摇手道,“这不相干。陛下想调你回朝,总要给你个位子。若是低了,外头人未免多思多想。你接太尉之位,是为陛下着想,一片忠心,天地皆知。”

郑骁愧道,“我只恨智慧有限,不能事事周全。”

郑衡道,“二叔,如今辽北已顺利交接,郑家的忠心,陛下已知晓。再从太尉位上退下来,那么朝廷也知我们的忠心了。”

“是啊。”郑骁感激,“多谢殿下提醒。”

“我纵不说,你们也能想到。只是既是忠心,就不能让这忠心埋没了,故而要点出来。纵不好说与百官知晓,咱们亲戚间是要彼此明白的。”

荣烺说的郑骁郑衡心中一阵暖和,郑家失去兵权,哪怕旁人未显露什么,自己心里已觉寒凉。

这样的话,能由皇家人来说,当真令郑家慰籍。

便是姜驸马也觉公主有情有义,能真心实意的为郑家考虑。

哪怕荣晟帝不一定领郑家的情,但郑家一纸诏令便可召回,君上一句话便上交军权,让出大将军之位。

这忠心,起码荣烺是领情的。

郑姜两家乃姻亲之好,荣烺特意在姜驸马面前重申郑家忠心,而姜驸马是荣晟帝最信任的军中前辈,又是国戚,于朝举足轻重。在姜驸马面前说破说明白,就是在荣晟帝面前说破,在国朝武将面前说破。

于忠心一途,郑家无可挑剔。

荣烺继续道,“那位代大将军杨晖,我只记得以往在奏章中见过他的名字,对此人一无所知。颜相因此事还辞去相位,我心里就更担忧了。辽北之事,没人比二舅舅更熟。二舅舅看此人可堪大将军之位?”

说到辽北军务,郑骁熟谙在心,“杨晖的确是难得名将。殿下放心,他全靠军功累积,官至三品将领。杨晖的过人之处在于守城。有他守城,便是我来攻也不敢说力敌的。战事冲锋,也属中上水准。他有大将之姿,掌辽北军务没问题。”

“非得亲耳听二舅舅说一句‘没问题’,我才能放心。”荣烺脸上露出微微喜意,思量道,“看来寻常军务是无妨的。不过还是让他小心些,如果有复杂军务,一定谨慎处置。这并非不信他,他能有今日不容易,朝廷培养大将一样不易,故而格外珍惜,切莫折损。”

荣烺说的真心,郑骁心头一暖,“我会将殿下的意思带给他的。”

哪怕杨晖是顶替他之人,可看公主对武将的态度,再对比一下荣晟帝,郑骁都无语了。荣晟帝每每心疑郑家不忠诚于他,看他干的这些事,忠臣都能给他浇的透心凉。

荣烺又问,“阿弢阿弘还好么?”

“他俩也一并跟我回来了,给他们在禁卫谋了个差使,在帝都也能长些见识。”

荣烺道,“先让他们在禁卫看看人间险恶,待以后让他们跟阿洋哥当差,兄弟间彼此照应。”

眼下姜家最得荣晟帝信任,姜洋是大殿下的伴读兼妻兄,郑姜两家既有姻亲又是至交,这些事,郑家也可以自己做。

但公主亲自为郑家做出这样体贴的安排,郑骁回帝都小半年的郁气都散了大半,他学姜驸马那话,“我听殿下的。”

姜驸马也不禁笑了。

高低一望即知。

原本觉着公主能这么快恢复精神已是难得,没想到离开太后,公主非但不减半点风彩,拿捏事情的态度愈发举重若轻、游刃有余。

帝室的光彩都在这位殿下身上了。

姜驸马如此认为。SG

荣烺主要就是问一问辽北的事,她使个眼色,郑骁就与姜驸马先告退,留下郑衡一人与荣烺独处。

阳光晴好,映的荣烺面颊瓷白、郑衡丰神如玉。

荣烺盯着他,看到郑衡眼眸中的点点暖意,荣烺不禁一叹,“当初阿衡哥你说效忠我,结果二舅舅的事我也帮不上忙。”

郑衡一笑,“这是哪里话。这事原就不能避免的。”

荣烺的神色渐渐暗淡,“我一直没发觉。”原来父皇这样的忌惮郑家。

“当局者迷。殿下以往年纪小,何况……”

面对荣烺那样透澈的眼神,郑衡咽下那些套话,轻声道,“我什么事都能直接同殿下讲,独这些事,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是啊。”要怎么说呢。

说你父皇跟我家就面儿上情分,说你父皇跟表现出来的是两样人么?

若以往,莫说有人敢这样讲,就是说一句她父皇不好的事,荣烺都会大怒。

有些事,不亲眼所见,不亲身所感,是不是明白的。

就像迫不及待改建的万寿宫。

荣烺出宫时去万寿宫看了看,里面只有工匠进出忙碌,除了院中梧桐,仿佛过去许多年的光阴都似一场梦境。

梦醒时,便皆烟消云散了。

荣烺心中伤怀,泪湿睫羽,慢慢的,两行泪决堤般顺着瓷白的脸颊滚落下来。